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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朝堂風雲

  驛站沒有馬車,許家兄弟隻能和昨日一樣,借坐在馮寶馬車上,跟隨他們一起上路。雖說這是不得已之事,好在人多了,一路說說笑笑,到也不那麽無聊。


  今天不用早朝,李治回到“甘露殿”,已近巳時,坐下沒多久,有小宦官抱著一摞奏章走了進來,王伏勝上前接過奏章,輕輕走到案幾前放下,他沒敢出聲,因為他發現,陛下正在練習寫字。


  “都有哪些?”李治頭也不抬地問。


  “戶部上表,陳述去年開支。”王伏勝念完看了一眼李治,見沒有反應,就換了一本念道:“大理寺上表,曰‘冊封皇後,大赦天下’本為善政,然有些罪大惡極之輩,理當不在其中,奏請陛下定奪。”


  李治繼續寫字的同時道:“交給三省議吧。”


  接下來,王伏勝又念了來自“兵部”、“禮部”等奏章,李治大多都是表示“知道了”,少部分發表一下意見,或者交三省議定……


  李治終於放下筆,自己看了一下,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伏勝趕緊從小宦官手裏拿過熱毛巾遞過去,同時還一臉諂媚地笑道:“陛下的功力越發深厚了,想來王右軍重生,也不過如此。”


  李治“哈哈”一笑道:“你就會說好聽的,朕的字,不如王右軍多矣。”


  王伏勝這話可不敢接,隻能站立一旁陪笑。


  李治擦完手,將毛巾放進小宦官端著的盆裏,往龍塌上一座,問:“還有沒念的?”


  王伏勝趕緊又拿起一本奏章念道:“兵部上報,‘左武衛戍邊武平堡部’奉先帝召令返回敘功,如今已過去七月有餘,奏請陛下早日決斷,以安軍心。”


  “他們都有什麽功啊?先帝會特意下召?”李治喝著茶水,不緊不慢地問。


  王伏勝仔細往下麵看了看,說道:“校尉謝岩率軍攻克‘安勝關’,致使大唐邊境向前拓展百裏,當‘開疆拓土’之功。”


  “安勝關?開疆拓土?如此功勳,先帝僅召喚敘功?”李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太不像父親的做法了,


  “不是的,陛下!”王伏勝急忙說道:“武平堡部,除領軍兩校尉以外,餘下之人皆有封賞,軍官一律升三級,軍卒皆按軍功犒賞。”


  “也就是說,先帝下召回京敘功的,實際就是兩個校尉?”李治更是奇怪了,心裏暗自問:“先帝為何如此做呢?”


  “好、好像就是這個意思。”王伏勝很小心的說了一句。


  李治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事,問:“奏章裏說,他們回來多久?”


  “七月有餘。”王伏勝馬上答道。


  “七個月?兵部平日都是幹什麽的,居然過了七個月才上奏?”李治有點發怒的意思道:“你去給朕查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奴婢遵旨。”王伏勝口中應道,心裏卻是想:“用得著查嗎,擺明就是兵部那些人,為了討好褚遂良給拖延了。”


  “還有,去了解一下那兩個校尉,朕要知道,他們能否擔得起‘開疆拓土’的功勳。”李治說完,擺了一下手。


  王伏勝趕緊道:“奴婢這就去辦,奴婢告退。”


  “奏章”事就不用查,王伏勝隻需要想好怎麽回皇帝話就可以了,至於了解謝岩他們的事,他讓手下小宦官直接去“兵部”問了,相信沒那麽快有消息,趁著難得被陛下打發出來的機會,王伏勝打算回自己住處睡會,天天守著陛下,很辛苦的啊。


  謝岩可不知道皇帝派人了解他的事情,他最近就在忙一件事情,編製“煉鋼爐安全操作手冊”和“煉鋼爐規範生產流程”。


  產生這個念頭實屬事出有因,馮寶走的當天,他去了一趟“煉鋼爐”那裏,發現老兵們操作時候的隨意性非常大,比如往爐子裏麵加煤,有時候一鏟子,有時候兩鏟子,間隔的時間隨意性也非常大;此外,給老兵配備的口罩,手套等必要的防護工具,他們也是有的帶,有的不帶,隨意性太大了。


  謝岩當即就發了火,告訴領頭的管事,下次再發現不帶口罩,不帶手套的人,所有人,全部扣工錢!


  不過謝岩知道,光靠這個辦法不行,必須得像後世一樣,建立起來一套製度才可以。所以才有了編製手冊的事。


  所謂“看人挑擔不吃力”,大概指的就是謝岩這類人。他以為不難的事,真正幹起來才發現,那是一點都不容易。


  比如說,每鏟子加多少煤,間隔多少時間最好,謝岩是一點都不知道,他不得不又跑到“煉鋼爐”那裏,和老兵們一起討論,一起修改,發現哪有不對,立刻記錄下來,一連幾天,他光顧忙著這些事情了,對於營地門口的人什麽時候離開,他都不曉得。


  正月二十那天,謝岩還在“煉鋼爐”那邊繼續忙碌著,忽然劉定遠跑來了,一見麵就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謝岩奇怪地道:“能出什麽大事?現在天下太平的。”


  “今日早朝,‘監察禦史’韋思謙上本彈劾褚遂良,說其‘專權、阻礙聖聽、扣押功臣奏疏’致使為國立下軍功的功臣遲遲得不到封賞,要求陛下嚴懲。”劉定遠一口氣把自己知道就全都說了出來。


  謝岩初時一聽也嚇了一跳,他倒不是因為什麽褚遂良被彈劾一事,而是他發現,曆史悄然無聲間有了變化。


  曆史上,褚遂良確實被人彈劾過,還因此被貶謫,但絕對和謝岩無關。現在如果因為卑路斯奏疏引發的一係列事,導致褚遂良被貶官的話,那不正說明,曆史出現了變化嗎!

  “警官、警官!”劉定遠見謝岩一動不動,以為被嚇“傻”了,趕緊說道:“此事與我們又無關,用不著擔心。”


  謝岩定了定神,問:“陛下怎麽說?”


  劉定遠道:“陛下倒是沒怎麽說,可是‘大理寺’少卿張睿冊卻說‘褚公從未扣過功臣奏疏,又何來阻礙聖聽一說?’,之後韋思謙列舉褚遂良將警官你的奏疏駁斥‘異想天開’,不予上報陛下為由,痛陳褚遂良‘欺罔聖上’,指責張睿冊‘趨炎附勢’,請求陛下下旨查辦。”


  “那最後呢?”謝岩沒想到事情弄成這樣,趕緊問結果。


  劉定遠道:“陛下很不高興,但是並未表態。”


  謝岩道:“褚遂良乃是先帝托孤重臣,陛下不會過於責備的。”


  劉定遠道:“確實如此,畢竟他是褚公啊。”


  事情發展,往往都是和人們想的不一樣。


  劉定遠和謝岩還在議論的時候,朝廷頒下詔書,稱“褚遂良擅自妄議功臣奏疏,曲解聖意,降職為‘同州刺史’;張睿冊附和大臣,欺罔聖上,降職為‘衛州刺史’。”


  消息一傳出,所有人都蒙了,誰也沒有預見到最後是這麽一個結果。


  甚至於連皇帝李治都十分震驚,他本想略施薄懲即可,因此,當長孫無忌提出懲戒事時,他確實是同意的,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這位舅父,會如此幹淨利落地直接將兩人攆出“長安”,而他,這位大唐皇帝竟然不知道。


  李治終於第一次體會到了舅舅的強勢,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森森“寒意”!

  李治已經弄清楚了,褚遂良其實並無大錯,他隻是不認同謝岩的那封奏疏而已,其他一些事情,都是下麵的人刻意為之罷了。


  然而李治當了快一年的皇帝,他也知道,如褚遂良這般僅僅是說了一句話,就能讓下麵的人如此巴結,可見其威權極重,從這個角度來看,此次給其一個教訓,未必不是好事。


  至於謝岩和馮寶,李治也多少知道了一些,特別是他知道了“安勝關”大捷,是在以少勝多,且損失極小的情況下做到時,他多少明白了先帝想法——如此人才,需要量才使用。簡單的給個官職封賞,可能過於草率了。


  “夔國公”府,劉仁實匆匆走進後院,直接走進劉弘基房間,等婢女、仆役出去後,他這才說道:“父親,剛剛收到消息,陛下下詔,五日後朝會結束召見謝岩。”


  劉弘基“咳咳”兩聲後道:“此乃意料中事,褚遂良被貶,不會有人在此事上設置障礙了,一切就看陛下意思了。”


  “要不要讓十一郎去說一下?”劉仁實道。


  “說什麽?”劉弘基反問:“說我劉家想參與‘軍官援助團’?”


  劉仁實道:“此事不是父親最為關注的嗎?”


  劉弘基道:“放心,這事跑不了,為父敢說,定遠那孩子,一定早就說過了。”


  “父親同意十一郎去?”劉仁實非常奇怪地問。


  劉弘基是“知子莫若父”,早就猜到劉定遠想法,因此道:“唉,定遠那孩子,打仗是還行,做官可就差了些,真是去‘洛陽’,恐怕他不會答應的。”


  劉仁實脫口而出道:“那可真是萬裏之遙啊!”


  “再說吧。”劉弘基神情有些黯然。


  劉仁實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知道,如果劉定遠真的去了“波斯”,對父親來說,應該就是“永別”了。


  劉定遠可不知道父兄的想法,他最近都沒回過家,一直住在謝岩那裏,所以,他和謝岩以及整個營地內的所有人一起,同時見到了前來宣讀聖旨的宦官。


  宦官念完聖旨即離開了。而整個營地裏,頓時充滿了喜悅興奮之情。近八個月的等待,終於等到了皇帝的召見,這可不是謝岩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武平堡軍”的事。


  馮寶行進在路上,自然無法知曉朝堂上的一係列變化,即使知道,估計他也不會有什麽興趣,眼下,他最大的興趣是許平提出來的“合作計劃”。


  許平避過其兄許光,私下對馮寶說:“吾在‘洛陽’城南,有一小莊園,是吾私人所有,與許家並無幹係,吾願以此莊園為本,與校尉合作開設酒坊,不知校尉以為如何?”


  搞酒坊,馮寶是沒有與人合作打算的,可是他對許平的那個莊園,倒是興趣極大。


  一般高官顯貴或者豪門大戶的莊子,都是良田為主,麵積很大,卻人不多,也就是一些種地農戶而已。許平的莊子卻不同,麵積不大,也就三百畝樣子,良田不過二十畝,其餘都是丘陵、山地,唯一吸引馮寶的是人多,那裏有莊戶二十戶,人口過百,而且多是匠戶,平日依靠給人加工農具,和燒製磚瓦為生。


  這個莊子,是許平私人出資買下的,許家雖說不樂意,卻也沒辦法,但一直為了莊子的事埋怨許平。因為人多,又是匠人,根本從官府那裏分不到土地,他們每年那點產出,養活自己都難,許平近幾年已經都入了不少錢進去,但是一直沒有起色,很大程度上來說,都是一個包袱了。


  馮寶在意的是莊子距離“洛陽”不到百裏,算很近了,同時莊子裏人多啊,無論幹什麽事,沒人那可是不行的。大唐不比後世,可不是你有錢就能招到人的。因此,許平的提議,馮寶是非常有興趣,他甚至問過許平,幹脆賣給自己得了。可是許平也不笨,隻想合作,並不打算賣,事情一時間也就僵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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