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皇帝壽宴
崇寧殿黑色琉璃瓦頂,長簷金描彩繪,殿柱雕以遊龍紋飾,格外的宏偉壯麗。
南齊帝慕容適的壽宴就在這裏舉行,事先都按照官職大小安排好了座次。
宴會開始後,先是一群舞姬上來跳舞助興,然後宮娥們陸續端上一道道美味佳肴。
席間諸位大臣觥籌交錯,三三兩兩地聊著各式話題。年輕的官員或世子們則是對著舞姬們品頭論足。
千婼剛一入席便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
她抬眼看向席間,正好看到之前被她戲耍過的三個世子,此時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瞧,一個個都擺出隨時衝上來打一仗的架勢。
千婼卻眼睛忽閃忽閃,一副善良無害的樣子,笑向他們招了招手,繼而將視線停在那抹藏藍色身影上。
殷容眼中眸光流轉,隻是微笑地看著她。
對視了一瞬,兩人都是若無其事地淺淺笑著,各自移開了目光。
千婼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又在席間巡視一圈。
宋子淵深邃如夜空的星眸,正充滿探究地盯著她,臉上帶著一抹什麽都不在乎的笑容。
他身旁那個劍眉星目、麵容冷峻的男子卻不是謝未易。
隻見那男子雙唇緊閉,目光低垂,盯著手中握著的酒樽,心思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落羽,宋子淵旁邊的那個男人是誰啊?”千婼眼睛骨碌碌幾轉問道。
落羽順著千婼的視線笑吟吟地看了眼宋子淵那邊,一麵給她盛了一碗湯,一麵細聲慢語地說:“他啊就是定國公的嫡子,先鋒營校尉謝琮。”
千婼忽地眉毛一揚:“他是謝未易的二哥?”
落羽微抿著嘴角笑道:“對啊,二哥哦。”
這句話明顯帶著一絲戲謔。
千婼用眼神示意她閉嘴。
這邊廂,宋子淵低首與謝琮說了一句話,他的視線終於落在了千婼臉上。
千婼的視線從宋子淵麵上淡淡地掃過,和謝琮的視線撞在一起,隻覺得他漆黑的眼睛中好像什麽都有,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宋子淵又說了一句話,謝琮唇角慢慢逸出了笑。
千婼微笑著,移開了目光,重新放在宋子淵麵上。
宋子淵的眼睛裏也慢慢盈出了笑意,笑容很是意味深長,千婼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宋子淵與他說了自己和謝未易的事情?
想到這裏,千婼不由覺得臉色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臉越變越燙,千婼終於移開了視線,看著手中的湯,問道:“落羽,謝未易怎麽沒來參加父皇的壽宴?”
落羽眉眼間露了幾絲黯然,道:“奴婢聽說今天一大早皇上就下旨,罰謝公子在府中禁足一個月。”
千婼斂去了一直掛在唇邊的笑意,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問道:“為什麽?”
“因為皇上說他帶壞了公主您,出餿主意戲弄那幾個世子。”
順便還補充了句:“失了皇家顏麵。”
千婼暗皺眉頭,父皇果然沒讓人失望,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愛給人小鞋穿。
嘴裏卻輕快地說:“好吧,那咱們等壽宴結束了,然後出宮找他去玩。”
落羽拿眼上下看著千婼,嘴裏低聲嘟囔著什麽。
殷容的目光一直凝在千婼身上,嘴邊自始至終含著絲淺笑。
謝琮眸光淡淡殷容從臉上掃過,低垂的眼內閃過思量:“看皇上的態度,我弟和這個公主很難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宋子淵端著茶盞,輕抿了一口,瞟了眼正在與愛妃言笑晏晏的慕容適,淡笑道:“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如今阿易與千婼公主兩情相悅,皇上若想棒打鴛鴦,怕是沒有那麽容易吧。”
謝琮神色微動,深看了宋子淵一眼,頷了下首,唇角微帶起了一絲笑。
幾輪歌舞過後,朝中大臣和各地節度使便陸續上前送上自己帶來的壽禮。
字畫錦緞,珠寶首飾,各色玉器,還有金製器皿……
慕容適看上去很是高興,說話的時候連眼睛都帶著笑意:“諸位愛卿有心了,朕甚悅,來,咱們君臣共飲一杯。”
君臣一飲而盡,高呼:“吾皇萬歲。”
坐在慕容適左下首的信王唇角一抹冷笑,問:“怎麽不見定國公給皇上獻禮啊?”
慕容適這才想起來,方才定國公似乎並未向前獻上壽禮,眉宇間的笑意淡去,臉色越來越凝重,目光沉沉地凝視著他,質問道:“謝愛卿,你該不會並未給朕準備壽禮吧?”
眾人聞言都沉默地看著定國公。
定國公卻一動未動,眼簾都沒抬一下,整個人仿佛變成了石塑,呆呆地坐在那裏,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聞。
謝琮的眼光在他父親臉上頓了一瞬,露出驚詫的神色。
宋子淵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麵上的笑容卻是溫潤如斯。
千婼也在一旁默默看著,眼神中滿是思索探究,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竟隱約看見定國公眼中藏著深深的自責。
“謝愛卿。”慕容適麵色又凝重了幾分。
信王唇角微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與定國公同坐的大臣,抬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以示提醒。
定國公回過神來,見滿殿的目光隻盯著他一人,微微躊躇著沒有立刻說話。
他剛才一直在想小兒子的事情,根本沒有聽到慕容適與信王說的話。
在所有人狐疑的注視下,定國公才好像想起來什麽似的,嘴角露了一絲笑意,拱手道:“啟稟皇上,老臣的壽禮是一張弓。”
信王冷笑著譏諷:“皇上大壽,定國公卻隻獻上一張弓,謝大人,您未免也太小氣了吧。”
“王爺此言差矣,老臣的這張弓,不是普通的弓,老臣曾用它射殺了北穆的赫連兄弟。”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唏噓。十幾年前,北穆大軍南下來犯,駐守邊關的三萬齊軍被敵軍十萬所困。
定國公萬千軍中取上將首級,用的正是這張強弓。
慕容適神色立即緩和了許多,片刻後爽朗地笑起來。
殿內緊張的氣氛霎時鬆懈下來。
“壽宴結束後,諸位愛卿便可自行離宮,但世子們須留下。晚間公主會在非常殿設宴,款待各位世子。”
慕容一麵說著話,一麵眼睛直瞟千婼。
什麽?!
千婼的睫毛微微抖動著,難以置信地抬眼望著慕容適,她想反駁他,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隻得冷哼了一聲,沉默地坐著,心裏卻氣難消。
隻能等壽宴結束後,好好找他掰扯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