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身亡
恍惚間,千婼身處一片陌生卻美麗的桃花林。
桃花帶雨,落英繽紛。
她茫然環顧四顧,卻看不到一個麵孔。
她奮力地奔跑著,卻始終尋不到一個人。她隻得呆呆站在那裏,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遠遠地,千婼看到一柄油傘壓得低低的,傘下人緩緩向她走來……
她問他:“你是誰?這是哪兒?”
油傘微微抬起……
“公主,公主……公主……您快醒醒!”
千婼耳邊隱隱響起一道夾雜著哭腔的聲音。她吃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落羽眼中似有淚光。
“怎麽是你?”
她腦中一片混沌,剛才那片桃林,那柄油傘,那傘下之人……
終於,千婼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做夢。
“……公主。”
落羽哭著趴在她的身上,一臉淚水。
“您嚇死我了。”
千婼安慰她:“我這不是沒事了麽。”她腦中忽地一道電光閃過,扳著落羽的肩,急問:“謝未易呢?他……他不會真的死了吧?”
未等落羽開口,千婼慢慢坐起來,悲愴道:“雖然他這個人不可一世,玩世不恭,不招人待見,但如今他死了……我……”
“公主,誰說謝公子死了?”落羽打斷千婼,睜大眼睛看了她好久。
“他沒死?”可是當時段郗鉞說,他給謝未易下了一種叫做“噬心散”的毒,發作時猶如萬千蟲蟻鑽心,還說不出半個時辰,謝未易就會毒發身亡的。
莫非,這也是夢?
“落羽,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千婼眉心一擰,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夢。
“公主,謝公子並沒有真正中毒,後來溫姑娘說其實當時段郗鉞給謝公子服下的噬心散,早就過期了,根本就沒有發出藥效……額,毒效來。”
……
此時。廊下。
“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謝未易唇角微勾:“這點毒算什麽,冰兒,你別忘了,本公子可是吃了毒囊的人,百毒不侵的。”
……
千婼複又躺在床上,不知道段郗鉞那個逆賊到底給她下了什麽毒,身上依舊酸痛無力:“謝未易沒有中毒?那當時救我的人是他?”
“不可能的公主,後來我們是在緣客居外麵發現您的。謝公子是天亮了以後自己回來的,他說他當時暈死過去了。”
外麵有人敲門。
“醒了沒有?”
是謝未易的聲音。
他果然沒死。
千婼坐起身來,給落羽遞個眼色讓她去開門。
謝未易臉色紅潤,並無異樣,嘴角掛著抹慵懶的笑:“小丫頭,你可真能睡啊。”
雖然事先已經知道謝未易還沒死,千婼還是頗有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道:“謝未易,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謝未易冷冷地一勾唇:“我沒死,可是有人已經命喪黃泉了。”
千婼狐疑地看著他:“誰啊?”
謝未易悠悠然坐下,眸中閃過一點精光:“就是想要殺我的潭州節度使段郗鉞。”
“什麽?他死了?”
聽到段郗鉞身亡的消息,千婼猛然起身下床,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幸虧落羽扶住了她。
謝未易飽含深意地一笑:“就算他曾經假仁假義地給你獻殷勤,你也不必這麽激動吧,你別忘了他可是想要……”他瞥了眼千婼身旁的落羽,終究沒有說出昨晚段郗鉞對她的不敬。
千婼在落羽的攙扶下坐到椅子上,勾出一抹笑容,挑眉瞅著謝未易,問:“……他該不會是你殺死的吧?”
謝未易微微抬眸,有些奇怪地盯著她看:“你怎麽會認為是我殺了他呢,我當時可是中毒了。”他隨意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啜飲一口,“雖然那毒是失了藥效的,可我當時卻依舊疼得暈死過去了。”
“那到底是誰救了我?”千婼低垂眼簾,喃喃道。
“不過……”謝未易摸著下巴,做思考狀,“我當時費盡全力爬到段郗鉞帶你去的房間,在昏死之際,隱約看到一個人影抱著你從房裏出來,我想應該是他救的你。”
“沒錯,就是他。”千婼唇角逸出淺淺的笑“那你有沒有看到他長什麽模樣?”
謝未易扁嘴,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麽,我暈過去了,怎麽看清他啊。”
千婼又一次低垂了眼簾。
“賑災款還沒有找到,居然就這樣死了。”
謝未易左手青筋暴出,狠狠朝桌子上錘下去,震得他方才沒有喝完的茶水灑了一片。
千婼仍舊努力回想昨晚救她那人的模樣。
謝未易翹起了嘴角:“昨天段郗鉞可是當著咱們的麵兒承認了那二十萬兩紋銀還在他府上,我現在和秦川賽魯班他們一同去段府尋找,要不要一起去?”
千婼重重地頷首。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這二十萬兩賑災款引起的,她倒要瞧瞧段郗鉞到底把它們藏在了什麽地方。
稍微梳洗了下,千婼便跟謝未易幾人一路往段府去,遠遠便看到此時段府門外已經被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
角落裏,有兩個乞丐在聊天。
一人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段大人突然就遭人暗殺了呢?”
另一人道:“我也太清楚,昨晚我喝酒回來的晚,路過段府的時候,隻聽得裏邊叮叮當當的響,像是有打鬥的聲音。這不……今天一早就聽說,節度使段郗鉞慘死在自己房裏,院子還躺著十幾個衛兵的屍體。”
前一人又道:“到底是誰啊,竟然連段大人都能刺殺,看來這人武功著實不錯。”
另一個表情有些猶豫:“聽說這幾日京城來了不少人來調查賑災款失竊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環顧了眼四周,略略放低聲音,“我聽說連皇上都來了。”
一聽“皇上”兩個字,前一人顯然來了興趣:“什麽連皇上都來了,現在段大人又被人殺了,你說他會不會……”
這一次他的夥伴並沒有吭聲,隻朝他狠狠使了個眼色,他頓時明白了,立刻閉口不言。
進了段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滿臉堆笑的徐潤。
“公主,這裏到處都是屍首,醃臢得很,您還是出去吧。若您受了驚嚇,或者……微臣沒法向皇上交代。”徐潤恭恭敬敬地跟著千婼,恭恭敬敬地說道。
“徐大人,可查出是何人所為了?”她沉著臉問道。
千婼一點也不喜歡他這種人,說的好聽一點他是信王的門生,說的難聽點他其實就是信王府的一條狗。每天跟在信王叔後麵亂咬人。
“一劍封喉,應該是行家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