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多謝姚鷹姚將軍
他說了這麽多,最後一句話是關鍵。在這京城,乃至於整個大熙,有能力治療嚴重外傷的人的確不多,明澈醫館裏的大夫倒是會,但孔明月她們更不方便收留他。
行吧,他贏了。葉雨瀟瞅了他一眼:“那走吧。”
侍衛們馬上牽來了馬。歐陽晟卻捂著胸口不肯上:“我傷勢嚴重,哪哪兒都疼,騎不了,還是麻煩夫人給我準備一輛馬車吧。”
這會兒哪哪兒都疼了?先前怎麽沒見他喊?葉雨瀟瞪了他一眼,但懶得跟他囉嗦,請潁川侯府的管家去給他準備馬車,自己則打算先一步騎馬回府。
正在這時,歐陽晟忽然手捂胸口,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哎呀,這人暈倒了!”管家叫了起來。
暈了?傷勢這麽嚴重,還騎著馬到處跑,暈倒也正常。葉雨瀟蹲下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脈象一團糟,趕緊催促管家,讓車夫把馬車駕來,將他抬上了車。
她自己也緊跟著上了馬車,一麵讓車夫加緊趕往寧惠夫人府,一麵扯下了他的褲子,拿一根銀針挑開了他大腿根兒內側的一處膿瘡。
她在幹什麽?!朝哪兒下針呢?!歐陽晟刷地睜開了眼睛,卻一動也不敢動。
“怎麽,不繼續裝暈了?”葉雨瀟瞅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是裝暈,還跟我上車?”歐陽晟被戳穿,卻一點兒沒覺得尷尬,隻是很好奇。
“你暈倒是假,傷情緊急卻是真。我身為大夫,要是讓你死在了眼前,以後還怎麽混?”葉雨瀟說著,又是一針下去,又快又準又狠。
歐陽晟疼得一個哆嗦,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身下的軟墊,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沁出了一層。他並非很怕疼的人,但卻因為一根銀針疼成了這樣,他強烈懷疑葉雨瀟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半句質疑的話都不敢講,因為這位置實在是太特殊了,葉雨瀟現在又不相信他就是歐陽晟,萬一她一發狠,針偏上半分,真讓他斷子絕孫,可就糟了。
過了好半天,葉雨瀟終於挑完了膿瘡,把銀針擦淨,收了起來:“先就這樣吧,剩下的等我回去再給你處理。”
歐陽晟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忍著疼,穿褲子,順口抱怨:“你不相信我是潁川侯,還扒我褲子。”
“醫者麵前無男女,再說不是你求著我給你醫治的嗎?難道我把你別的地方都治好了,唯獨留下那一塊地方讓它爛掉?”葉雨瀟覺得他這問題太過於無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歐陽晟趕緊道歉。
葉雨瀟把胳膊一抱,眼睛一閉,朝迎枕上一靠,不理他了。
歐陽晟卻非要跟她說話:“如果我真不是潁川侯,你打算怎麽對付我?”
葉雨瀟閉著眼睛回答:“先把你弄到莊子上,給我幹農活兒,挑大糞,拿月錢抵醫藥費,等還清了,再送你去坐牢。”
挑大糞?坐牢??歐陽晟咋舌:“你可真夠狠的。”
但這回任他怎麽說,葉雨瀟都不再搭理他了。歐陽晟隻得偃旗息鼓。
到了寧惠夫人府,歐陽晟拒絕了奴仆的攙扶,自己下了車。
他一仰頭,發現寧惠夫人府門上的匾額是新的,忙好奇問道:“這兩年裏,你又立下新功了?”
雖然朝廷並無明文規定,但顯貴們自有不成文的規矩,隻有立下大功,受到皇上嘉獎,才會更換門前的匾額。
葉雨瀟還是不搭理他,就像是沒聽見。
等到進了大門,裏麵的變化更大,歐陽晟這回不是沒話找話,而是真覺得驚訝,不住地問東問西。可是,葉雨瀟真拿他當個陌生人,不管他說什麽,都充耳不聞。
寧惠夫人府裏,有一處獨立的院子,名叫杏林館,跟個小型的醫院差不多,幾乎是明澈醫館的濃縮版。葉雨瀟把歐陽晟帶進杏林館的手術室,指了指手術台,讓他脫光衣裳,躺上去。
歐陽晟脫著衣裳,又要張口。葉雨瀟拿起藥瓶和注射器,衝他揚了揚:“要不要試試我最新的麻醉藥?一針下去,保管你想開口都開不了。”
她這股子狠勁兒,倒是跟兩年前一模一樣。歐陽晟擔心她真把他給迷翻,隻得住了嘴。
歐陽晟身上的傷,都算不得什麽大手術,可是數量太多了,很多又是陳年舊傷久未愈合,處理起來很是麻煩。
葉雨瀟一會兒拿手術刀,一會兒拿剪子,一會兒拿針,一會兒拿鑷子,又是切,又是挑,又是擠,又是縫,忙活得不可開交,後來她臨時從明澈醫館調了兩個醫女來給她幫忙,還是累得腰酸背疼,眼發花。
其中一名醫女見歐陽晟疼得牙關緊咬,小聲地問葉雨瀟:“夫人,要不要給他上點麻藥?”
葉雨瀟瞅了歐陽晟一眼,搖搖頭:“用不著,他可是潁川侯。”
潁川侯?潁川侯不是死了嗎?這兩名醫女都是在歐陽晟北征後新來的,不認得他,隻覺得葉雨瀟這個笑話可真夠冷的。
整整半天過去,天擦黑的時候,葉雨瀟方才處理完全部的傷口。歐陽晟跟她道謝,她也不理,隻是讓醫女填了一張單子丟給他。
歐陽晟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張收費單,藥物費,治療費,手術費,各種收費項目,上頭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來明澈醫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做越規範了,都用上統一印刷的收費單了。
歐陽晟很想吐槽葉雨瀟幾句,可又忍不住為她感到自豪,最後自己忍不住樂了。
歐陽晟的身體真算結實,被葉雨瀟“折騰”了這麽一番,不但沒發燒,第二天又活蹦亂跳了。
當然了,這活蹦亂跳隻是個一個形容詞,葉雨瀟還是再三叮囑過的,不能做劇烈運動,就連走路,都得慢慢地走。
寧惠夫人府的變化可真大,有的院子改建成了作坊,有的院子院門緊閉,重兵把守……但是,葉雨瀟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對於他來說,隻要沒有她,一切就都失去了吸引力。歐陽晟興致乏乏,慢悠悠地踱著步,朝大門外走去。
他一直戴著鬥笠,把沿子壓得很低,奴仆們看不清他的容貌,隻知道他是葉雨瀟帶回家來的病人,並沒有限製他的出入。看門的小廝給他發了一塊腰牌,就放他出門了。
歐陽晟漫無目的地溜達著,正盤算著要不要走到平安巷去,找顧長平嘮嘮嗑,身旁小巷的一株樹上,忽然跳下個衣著普通,長相也毫無特色的男人來。
歐陽晟瞥了一眼,步伐依舊慢悠悠地,一步步地踱了過去。
剛從樹上跳下來的男人躬身向歐陽晟行禮:“侯爺。”
歐陽晟微一點頭:“藍楓,這幾日本侯都會住在寧惠夫人府,你們自行找地方安身,不必再來找本侯,一切等北征大軍回朝後再說。”
被喚作藍楓的男人麵露疑惑:“侯爺,屬下聽說,咱們府的管家把您當做了騙子,不許您進府?可是,您不是有能夠證明身份的信物麽?您拿出來給他看看,他不就明白了?”
這麽好的機會,能夠賴在寧惠夫人府,他為何要出示信物,回潁川侯府去住?讓葉雨瀟把他當成騙子,其實也挺有意思的,她還要讓他去莊子上挑大糞,要送他去官府坐牢呢。歐陽晟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罵了藍楓一聲“傻瓜”,踱著步走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歐陽晟傷勢見好,北征大軍也班師回朝,進了城門。
京城民眾夾道歡迎,鞭炮聲、鑼鼓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整座城成了歡慶的海洋。
歐陽晟斜靠在寧惠夫人府前的巷子口,戴著他的鬥笠,瞧熱鬧。
忽然,葉雨瀟艱難地擠過層層人群,出現在他麵前。
怎麽這時候回來了?在安定巷附近不是一樣能看熱鬧嗎?歐陽晟正奇怪,葉雨瀟急急忙忙地道:“你不是說,等北征大軍班師回朝,就能證明你的身份嗎?恒王現在已經進宮麵聖去了,你趕緊跟我走!”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急什麽,等他看完熱鬧再去也不遲。以前他都是騎在馬上,受萬眾矚目的那一個,現在好容易有機會跟普通民眾一樣,看看大軍凱旋是什麽樣子的。
但是看著葉雨瀟急切中又帶著點期盼的眼神,歐陽晟沒把拒絕的話說出口,跟著她去了。
進了宮,內侍引著他們去了禦書房。禦書房裏,皇上喜形於色,滿臉是笑。恒王及幾個北征的副將都在,除了魯王章誠軒。
歐陽晟摘下鬥笠,隨葉雨瀟上前拜見皇上。
皇上看清了他的模樣,震驚得從禦案後站了起來。
恒王卻是笑吟吟地指著他,對皇上道:“這次北征,多虧了姚鷹姚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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