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你能證明嗎？

  歐陽晟點點頭，拿起先前顧清顏給他的鬥笠，戴上了。


  的確該帶個鬥笠遮一遮，不然讓人看見，還以為見鬼了。葉雨瀟瞥了他一眼，領著他出門上馬，頂著大日頭，直奔潁川侯府。


  潁川侯府內外，掛滿了白幡孝布，進進出出的人都穿著孝衣。大門前，左邊和尚敲木魚，右邊道士念經，十分和諧。


  大門內，停放著一口金絲楠木的棺材，旁邊擺了整整三圈冰盆，即便在這盛夏，仍是寒氣逼人。


  歐陽家的幾位老爺聚在棺材旁，但臉上毫無悲傷之意，而是爭論得神情激昂，唾沫橫飛。


  他們身上，穿著最普通不過的綢袍子，通身不見半件飾品，就連束發的簪子，都隻是銅的，可見自從歐陽晟與他們斷絕關係後，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是窘迫。


  歐陽晟隨葉雨瀟在門前下了馬，瞧見這副情形，麵露疑惑，停下了腳步。他把鬥笠的沿子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容貌。來往的人見他這副打扮，都好奇地朝他這邊張望。


  管家認出了葉雨瀟，上前來打招呼。葉雨瀟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管家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二話不說就退下了。


  大門內，二老爺忽然重重地把棺材蓋拍了幾下，吼道：“長幼有序，你們懂不懂？在阿晟的子侄輩裏，最大的就是我們家的成哥兒，這爵位，非他莫屬！”


  三老爺馬上出言譏諷：“二哥，這爵位本來就是撿來的，還講什麽長幼有序？”


  “對，對，對。”四老爺連聲附和，“不管誰繼承爵位，最要緊的是能幫阿晟守住這家業，所以自然是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二老爺哼了一聲，“幾個孩子都還沒成年，誰能看得出能不能？”


  “三歲看小，七歲看大，怎麽就看不出來了？”四老爺不讚同他的說法。


  這時候三老爺反而出來打圓場了：“別爭了，我們不如各退一步，爵位就讓給二哥家的成哥兒，二哥再把阿晟的家產一分為三，給我們三房和四房各分一份。”


  他們現在窮得快吃不上飯了，爵位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能趕緊分到錢就行。四老爺略微想了想，點起了頭：“三哥這主意不錯，我讚成。”


  二老爺不高興了，既然爵位是他家的，那家產自然也該全部是他家的，他們張口就想分一多半去，真是想得美。


  三人沒有談攏，又吵了起來。


  “承襲本侯的爵位，分本侯的家產？誰給你們的膽子？”歐陽晟掀開鬥笠，重重地朝地上一扔，走了進去。


  三位老爺看清他的麵容，再看看他們旁邊的棺材，嚇得尖叫一聲，提起袍子就跑，什麽爵位，什麽家產，全都顧不上了。


  他們以為這是歐陽晟的鬼魂前來索命算賬，所以才怕成這樣嗎？葉雨瀟一陣無語。


  管家聞聲趕來，看見了歐陽晟的臉，呆在了原地。但因為葉雨瀟神色如常，他便沒急著去喊人。


  葉雨瀟指著棺材，問麵前的“騙子”：“你說你是潁川侯，那這裏頭躺著的人是誰？”


  歐陽晟剛才聽見了幾位叔叔的爭執，再看看這靈堂，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心情沉重地歎了口氣，默默地走到案前，上了三炷香，再才告訴葉雨瀟：“是姚鷹，死的人是姚鷹，北征的人都知道。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差錯，讓你們把他當成了我。難怪這一路上你們的反應都這麽奇怪，看見我就像是見到了鬼似的。”


  “姚鷹？這怎麽可能是姚鷹？這棺材裏頭的人，長得跟姚鷹一點兒都不像，反倒跟你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似的。而且我當時仔細檢查過了，他並沒有戴人皮麵具，而是生來就是這個模樣。”葉雨瀟不相信。


  “姚鷹是我的替身，本來就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歐陽晟道，“你先前見到的姚鷹，反而是他戴了人皮麵具之後的模樣。”


  “你以為胡謅幾句，我就會信了？”葉雨瀟“嗬”了一聲，“你有證據嗎？你有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嗎？什麽提前回京的理由，棺材裏的人的身份，全是憑你一張嘴說出來的，任誰都不會信吧？”


  “等北征的大軍回朝，他們所有的人都能為我證明。”歐陽晟十分淡定地道。


  葉雨瀟比他更淡定，淡定到轉身就走：“那你就等著北征的大軍回朝後再說吧。”


  什麽叫等北征的大軍回朝後再說？那他這幾天住哪兒？歐陽晟趕緊跟緊了葉雨瀟。


  “你跟著我做什麽？”葉雨瀟皺眉回頭。


  “去你那裏住幾天，直到北征的大軍回朝，總可以吧？”歐陽晟道。


  “當然不可以。”葉雨瀟毫不猶豫地回絕，抬手把府門上的匾額一指，“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就是潁川侯，這不就是你自己家嗎？跑我那裏去做什麽？”


  歐陽晟還沒出聲，管家連連擺手。這人一沒帶隨從親兵，二沒有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一看就是個騙子，他可不敢收。


  歐陽晟衝葉雨瀟攤了攤手，很有點可憐巴巴的樣子：“你看，我隻能住你家了。”


  葉雨瀟懶得與他糾纏，叫了個侍衛過來，吩咐他道：“你帶他去平南王府，請我外祖父收留他幾天。此人功夫了得，你讓王爺派人把他看緊了。”


  “我不能去平南王府。”歐陽晟不等侍衛應聲，便插話道，“我這一身的傷，你先前也看見了，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他傷得的確挺重的，但葉雨瀟沒有改變主意：“你去了平南王府，我的外祖父自然會請大夫為你醫治。”


  “京城裏最好的大夫不就是你嗎？為何要舍近求遠？你把病人推給別的大夫，別人會不會以為是你醫術有限，治不好我的傷？”歐陽晟一句接一句，“我這一身傷，有的是刀砍出來的，有的是鞭子抽出來的，還有的是被牛角頂的，很多傷深及見骨，還有很多傷本來已經快好了，但一打仗，傷口又崩開，反反複複，至今未能痊愈。你覺得這樣的外傷，除了你，還有其他人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