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一個怪人

  薛甫微微皺眉:“我沒什麽意思,我隻是……”很驚訝。


  “薛大人要看傷員,現在已經看過了,你可以回去了。”葉雨瀟轉頭就走,把他留在了門外。等她去下一個病房時,薛甫已經不見了。


  二十三個病人,耗費了她小半天的時間,等終於忙完,回到辦公室時,她已經累慘了。幸好還有孔明月頂著晚班,不然靠她一個人,體力精力一定透支。


  “寧惠夫人。”薛甫自門外走了進來。


  “你怎麽還沒走?”葉雨瀟很驚訝。


  “你這次救治傷員,花費不少。”薛甫無視她嫌棄的眼光,隔著一張書桌,在她對麵坐下了。


  “不多,也就三千兩吧。”葉雨瀟把手搭在椅子扶手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顯得有點吊兒郎當。


  這樣子太不淑女了。薛甫皺眉看了一眼,又迅速把視線移開:“三千兩隻是藥材錢吧?加上診費、房費、耗材費、夥食費、學校各人的工錢,三千兩肯定不夠。”


  熙朝最貴的消費項目就是看病了,普通大夫診個脈,診費就得一兩紋銀,所以大多數人是看不起病的。


  葉雨瀟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三千兩肯定不夠了。


  “這些銀子,都是你一力承擔的?”薛甫又問,“你沒收取任何費用?”


  他們家都沒了,房子還是靠朝廷修繕的,上哪兒給她籌費用去?葉雨瀟瞅著薛甫笑:“怎麽,薛大人打算替他們把錢出了?”


  這便是承認她沒收錢了?薛甫很不理解:“夫人為何這樣做?你以為博個善名,皇上就會對平南王府的事網開一麵了?”


  “是啊,是啊,這你都知道?”葉雨瀟低著頭,敲著扶手。


  薛甫忽然意識到,葉雨瀟這副樣子,並非她不淑女,而是因為她不耐煩,在敷衍她。


  這時春曉進來道:“夫人,病房那邊沒事了,奴婢去牢裏給宜春侯打針了。”


  葉雨瀟點頭:“去吧。”


  春曉轉身出去,薛甫驚訝道:“夫人在給宜春侯治病?”


  他說完,不等葉雨瀟回答,又自顧自地點頭:“是了,若不讓宜春侯活到顧將軍回來,豈不是死無對證?”


  葉雨瀟把扶手一敲,嗤了一聲。


  薛甫看了她一眼,道:“都說寧惠夫人有一張利嘴,怎地卻三番兩次都不反駁我?”


  “反駁那得看對誰。”葉雨瀟懶懶地道,“我總不能見著條狗,都跟他講一番大道理。啊,對不起,我不該侮辱狗。”


  “寧惠夫人果然伶牙俐齒,薛某領教了。”薛甫沉著臉,站起身來。


  “怎麽,又要犯病了?”葉雨瀟從抽屜裏拿出藥瓶,砰地一聲頓到了桌上,“在我眼裏,病人就是病人,與任何私怨無關,這就好比我這般厭惡你,看著你犯病,還是會給你藥瓶,懂了嗎?”


  “沒事不要到我麵前晃,少拿薛靜妤的那一套齷蹉心思揣度人。”


  “還有,藥瓶十兩銀子,配藥二兩銀子一包,有需要自己上藥房買去。”


  葉雨瀟說完,閉著眼睛揮手,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


  腳步聲漸漸遠去,過了一會兒,又有腳步聲進來,隨後,響起的是小纂的聲音:“夫人,薛大人差人送了幾張銀票來,還捎來幾句話。”


  葉雨瀟愣了一愣,睜開了眼睛。


  小纂遞上銀票,麵值一共五千兩。


  葉雨瀟似乎明白了點什麽,又似乎不太明白:“他捎了什麽話來?”


  “薛大人說,戶部雖然管著錢,但不能貿然給明澈撥款,不然全國醫館競相效仿,國庫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小纂道,“薛大人還說,這五千兩銀子,是他自己的錢,現贈給明澈,聊表心意。他也不知道五千兩夠不夠,如果不夠,隻能勞煩夫人自己貼補了。”


  “薛甫這個人……真是怪。”葉雨瀟拿著銀票,拍了拍桌沿。剛才見麵時,明明句句話都不客氣,轉頭卻又送了善款來。


  “那這些錢,咱們要不要?”小纂問道。


  “要,當然要。”葉雨瀟把銀票朝她麵前一拍,“登記入賬,有了這些錢,咱們能救更多的人,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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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巷後,平安巷內,濟世女學正在忙著改換招牌,重新裝修前院廳室,一派忙亂。


  薛甫一手拎藥瓶,一手拎一摞藥包,站在對麵,皺眉看著。


  薛靜妤裹著鬥篷,自馬車上下來,一眼望見了他,再一眼看見了他手裏拎的東西,臉上馬上就變了:“哥,你昨兒還怪我不該用葉雨瀟的藥,今兒卻跑去連瓶子都買下來了?”


  薛甫不接話茬,卻是衝對麵抬了抬下巴:“你要把女學改成醫館?”


  “這不是讓葉雨瀟逼的麽。”薛靜妤一肚子的氣。


  “別開醫館了。”薛甫歎了一聲,“聽哥哥的話,別跟她爭了。有哥哥在,會給你挑個好人家,必不會讓你受委屈。”


  “哥,你說什麽呢!”薛靜妤扭著身子,羞紅了臉。


  “我是你親哥,才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就別顧著害羞了。”薛甫朝後退了幾步,示意她跟過來。


  兩人在無人處站了,薛甫才又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我一清二楚。你一是想從醫,壓過惠寧夫人一頭;二是想讓皇上賜婚,嫁給歐陽晟,是不是?”


  薛靜妤紅著臉,低著頭,沒否認。


  “咱們先說這第一樁。”薛甫朝後望了望,正好望見明澈飛翹的屋角,“我剛才去了趟明澈,才知道寧惠夫人救治傷員,竟花的是自己的銀子。而昨日在皇上麵前,哪怕她跟你爭得麵紅耳赤,也不曾拿此事出來給自己貼金。”


  “再看看你,賑災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身為醫者,卻不搶先救人——別反駁,我沒說你做錯了,隻是寧惠夫人明顯比你做得更好。”


  “妹妹,別怪哥哥滅你的誌氣,你從醫,為的是自己,寧惠夫人從醫,為的卻是普羅大眾,單憑這個,你就比不了她。”


  要壓過葉雨瀟,比醫術,拚名聲就行,跟從醫的誌向有什麽關係?薛靜妤很不以為然。


  薛甫頓了頓,又道:“咱們再說這第二樁,你跟歐陽晟是怎麽回事,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他落魄時鍾情於你,你瞧不上,如今他成了氣候,你卻巴巴兒地貼上去,你不嫌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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