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忘了就好
容天瑞身子燥熱,似有一頭猛獸,蟄伏在他的身體之中。
是以,他的眼神在麵對懷中的白桃時是貪婪的。
他忽然攏緊了手臂,感受她酥軟的身子。
她的發,她的眼,都深深攫住他的眸光。
容天瑞變得有些難耐。
如若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場,他保不準會喪失理智,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房頂上的宮清眉峰緊皺,飛快地飛身下來,“王爺,還是將小師妹交給我吧。”
既然孟子櫻已經知道宮清跟白桃是師兄妹的關係,暗中跟她有所聯係的容天瑞必定也已經知情。
因手握十萬兵權,完全可以跟孟子櫻抗衡,宮清覺得沒有了隱瞞的必要。
容天瑞眼底的火色在低眸間褪掉少許。
懷中的白桃,神色懵懂,眨閃了幾下眼睛,“大師兄,變態,你們怎麽都在?”
變態!?
近處的柳星寒聽得清楚,覺得“變態”這個稱呼頗為有趣,小心翼翼地凝了一眼容天瑞。
沒想到,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挑起眉梢,溫煦的笑容結在唇角處。
“讓朧月上本王的馬車,本王親自護送她回府。”
容天瑞說著,就抱著白桃上了馬車。
宮清趕忙追上一步,言語冷厲,不揉情緒,“今日王爺不是還要趕著上路回方古,這等事情,還是交給卑職吧。”
“不打緊,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容天瑞上了馬車,直接將白桃放在雙膝上。
透過碧紗車簾看到這一幕,宮清暗暗咬牙。
他都不曾對小師妹如此失禮,這個容天瑞難道也……
宮清不敢再想下去,擔心因按耐不住與容天瑞起了爭執的話,會被圍觀的百姓發現剛剛在房頂上跳舞的少女就是白桃。
馬車轆轆而行,速度緩慢。
這一路上,宮清覺得格外的難熬。
馬車內,白桃上下眼皮一直打架,加之容天瑞懷抱柔軟舒服,醉酒狀態下的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墨發跌散,猶如墨蓮徐徐盛放,清香滿池。
容天瑞的眸光一瞬不瞬,緊緊膠著在她身上。
忽然,湊到她耳邊說道:“我會回來帶你走的,待我複仇,便歸隱山林,帶你離開這個充滿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地方……”
清醒以後,白桃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個男人如是對她說,會帶她離開。
這個男人不是夢裏銀發的白澤,亦不是容天玄。
白桃心底,竟覺得失落……
……
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容天瑞透出車簾,望著瑰麗繁複的大門,直到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
他微闔著眸子,月白長袍下的身子,微微有些發顫。
他急著離開大燕,回到方古,是因為,他終於做了決定。
為了複仇,贏回屬於男人的尊嚴,更重要的是,為了讓白桃離開容天玄,容天瑞決定,投靠方古白家安邦侯的勢力。
隻有這樣才能夠壯大自己,與容天玄抗衡,贏得最終的勝利。
他緩緩地抬起手來,衣袖滑下,露出精瘦的手臂,紫色的經絡纏繞糾結,看起來十分駭人。
“皇兄,是你毀了我,還先本王一步,搶了本王心愛的女人,便不要怪我,不留餘地!”
他雙瞳猩紅,喀地一聲握緊了拳頭。
遠處的山巔上,木虎精健的身子在月影下舒張有度,精妙絕倫。
它仰天嗥叫,恐怖的叫聲讓山巒都為之戰顫。
……
白桃等了足足兩天的時間,容天玄都沒有再出現。
失望很明顯地表現在她臉上。
“公主,要不然,奴婢去五裏別院打探下消息吧?”
“不用了。”白桃急躁地擺了擺手。
現在的境況已經足以說明,莊汝蔓並未說謊。
白桃心口一疼,似生了銳刺,每次呼吸,都狠狠紮入她的心髒。
兩天的時間了,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畢竟,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而她白桃又能算什麽?
白桃低頭把玩著手指,實則,是不想讓巫湘看到在她眼底閃爍的淚光。
忘了吧,唯有盡快忘了他。
這短短個把月的時間,應該很快就能夠忘了的。
白桃拊著胸口,望向蕭索的窗外,經這兩日來的大風,竟不似暮春時節,倒像是橙黃橘綠的秋天,亦如白桃此刻的心境。
小心凝著白桃眼下的烏青,巫湘覺得格外的心疼。
“公主,您準備什麽時候回勳承公府,奴婢盡快給公爺遞個話。”
白桃拉回神思,這才想到還要正事要做。
她還要複仇,還要血刃了孟子櫻這個妖後!
現在銀子賺著,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盡快訓練出一支屬於她的暗衛來。
孟子櫻必定會從中阻撓,如果暗中在勳承公府進行的話,事情興許會很順利。
“越快越好!”
看著白桃強打起精神來,巫湘放心不少,“好,奴婢這就去通知了公爺。”
白桃想讓自己忙碌起來盡快忘了容天玄。
對,就這樣忘了他就好。
可是,真的會像她想象中的那樣順利嗎?
……
五裏別院,碧月如紗。
容天玄額際滾燙的汗珠兒落下來,打濕了他身上散花綾的衫子。
在一旁看著的花思,忍不住咬著自己的手指,甚至,咬出一道道鮮紅的痕跡,似在幫助容天玄分擔痛苦。
“安小公爺,您慢著點,主子的性命可在您手上!”
安茗手指撚著粗長的銀針,針上燎了一種劇毒,顏色鮮紅。
他對準容天玄身上的穴道,連下幾針。
每一次,容天玄都疼得蜷了身體,然,卻一聲未吭,甚至連表情看起來都很平靜。
然而,從額上簌簌落的冷汗就可以知道,此時的他正挨著怎樣的痛楚。
“這種毒很刁鑽,唯有以毒攻毒,才可治愈。若不然的話,不出兩日的時間,陛下的身子便會萎縮,手腳無力,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聽到“廢人”兩個字,容天玄半闔的眸子倏然睜開。
他還有十兩需要保護跟疼惜,又怎麽能夠成為一個廢人!?
容天玄咬緊牙關,唇角再滲出猩紅的血跡,塗在燭光之中,陡然被放大了數倍。
即便是心如玄鐵的秋鴻,都不忍地轉了眸子。
當銀針進入容天玄身上的穴道,他能夠清楚地感受他周身氣息的湧動,紛亂如風。
實力強大的容天玄從來不會這樣。
在施針的時候,安茗頭上也冒了汗。
這種毒蝕骨噬心,一般人的話,此時恐怕早已經失去了意識。
而容天玄卻能夠保持思維清楚,甚至但從表情看,看不出任何異狀,這是需要多麽強大的精神力。
支撐著他的力量,又會是誰?
又一針,紮在容天玄心口的位置上。
他身子重重一震,身上青筋暴起,突突地跳動著。
花思看得觸目驚心,眼睛很快濕潤了。
“主子,你忍一忍主子,很快就能好了。”
秋鴻煩躁不已,毫不客氣地堵住了花思的嘴巴,“你安靜看著,主子自然會好起來的。”
花思嗚嗚地發不出聲音,淚珠兒灑了秋鴻一手背。
終於,容天玄周身躁動的氣息有所緩解。
額上的汗,也少了許多。
他斜倚在塌上,青絲散亂,容色蒼白。
秋鴻跟花思服侍容天玄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憔悴的一麵。
收起粗長的銀針,安茗輕舒了一口氣,“好了,剩下的隻需要陛下運功調節,將毒素驅出體內即可,最好,能夠再休養個幾日。”
容天玄緩緩地睜開眼眸,看向秋鴻,他聲音粗啞沉厚,似被風聲攪亂,“燈容那裏怎麽樣了?”
秋鴻恭敬道:“主子還請放心,一個活口未留!”
“很好,那……十兩那裏近兩日來如何?”
因氣息尚還微弱,容天玄每說一個字,都顯得有些艱難,可即便如此,他還不忘過問白桃的情況。
花思簡明敘述了一遍兩日來白桃在公主府的所作所為。
當聽到白桃財迷心竅,整日裏泡在一杯無酒坊,便牽起唇角,露出一個蒼白又虛弱的笑容來。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讓我進去!”
是莊汝蔓的聲音。
“皇後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闖入!”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聲讓花思擠了下眼睛。
莊汝蔓平素裏溫婉柔曼,很少與人動怒,更別提是親自賞人耳光來。
看來,她也是急了。
畢竟,整整兩日的時間,她每次來,都會被用同樣的措辭拒之門外。
女人這種動物,整天就愛瞎想。
花思無奈搖頭,覷向容天玄。
容天玄斂了曇花一現的笑容,沉穩一如被施針的時候。
還不等他下令,一個身影便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看到斜倚在塌上,渾身汗濕的容天玄,莊汝蔓一驚,趕忙上前來焦灼地詢問道:“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這兩日傷了風寒,發發汗就好,沒什麽大礙。”
麵的莊汝蔓,容天玄的表情遠不如當花思提及白桃時那樣溫柔動情。
在場的安茗、秋鴻跟花思三人都能夠看出來。
容天玄對白桃,絕對是用情至深。
莊汝蔓餘光掃到安茗在場,手上還提著一個藥箱,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對他嗔道:“皇上,既然這兩天傷了風寒,為什麽不跟臣妾說。”
“跟皇後說了,也沒什麽用處,朕照樣還是要病著。華音,伺候皇後娘娘去休息。”
容天玄顯得有些疲累,眉心蹙出一道淺淺的溝壑來。
莊汝蔓覺得有些難堪,可仍笑望著他:“皇上,先別敢臣妾走,臣妾可以貼身伺候著,哪怕去廚房熬藥也不會嫌。”
她想去握容天玄的手,卻被他拂手間避開。
莊汝蔓失落地似被雨水打過。心底裏疑惑,他為什麽變了,又變得這樣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