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所要的僅僅隻是一個發泄！
隻要絕了那念頭，心裏邊也就不會再想了!
三年之後又三年.……
踏回故土，對於這些武卒衛而言，早已成為了一種奢望!
這群為漢家成邊的可敬將士經過這三十六年，一些早已垂垂老矣、抱憾離世。
好一些更是在臨死之前都還往長安的方向眺望著，向東傲然而立、盍然長眠，那千瘡百孔的身軀，終究還是緩緩倒下……
倒在了異域他鄉!縱是心中早已無懼，也唯有在臨死之際，這些英勇無畏將士們的眼中，才會有驚慌之色流露。
所怕的……
無非就是亡魂會找不到歸家的路!
刀似冰，月如霜!
初心未改、滿腔熱血，這些士卒就如同無比絢麗的煙花在西域之中燃盡了自己的生命。
“元忠，這次回來……家中可安排妥當?還有，你在西域可曾娶妻?”
韓鬆沉聲道。
李元忠為了大隋南征北戰、四處奔波，在當上伊庭大都護之前，都還沒有結婚生子。
那一次遠赴西域，家中也就隻剩下一個老母親!
不曾想，那一去，他在臨別之際見到的.……
竟是自己母親最後一麵!
“聽說我那老娘是被埋回了祖墳之中，不過墳墓卻是找不到了!”
李元忠喃喃說著，那雙老眼中還有淚花在閃爍。
眾人的心裏也都是一沉，就連李秋也是目露複雜之色。
這時代有一特點，就是‘侍親至孝’，即是對自己的爹娘都極為孝順，鮮少會出現那種忤逆子。
這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當然，這年頭的父母大多也都比較明事理，並不會喜歡胡攪蠻纏那種！
能給雙親養老送終，基本上都是為人子女該做的!
像他這般連自個老娘的墳墓都找不著，也不能在墳前哭上那麽幾聲，無疑是一件極為悲哀的事兒。
至於那五萬將士更不用說，都不能回來看上一眼.……
沉默了一會兒，李元忠又道：
“我在西域娶了一妻，生了五子，戰死三個，而如今也就剩下一個，留守伊州。”
他又往嘴裏灌了一口酒，語氣頗為平淡，好似渾然不將這些放在心上，不過在那眼角卻始終淚流不止。
還有一子.……
無非是早天了。
在那種極為惡劣的環境之中，能夠將小孩帶大極為不易!
“苦了你了.……”
韓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
也唯有他最能明白這位老友心裏邊的酸澀!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個滋味他也嚐過不止一次!
許是韓家的酒太烈了，也興許是故友重逢、心裏邊高興。
李元忠今晚喝了一個酩酊大醉!三十多年來，他也已經好久沒有這般鬆懈過了。
也是第一次這般失態，他說了一晚上的醉話。
就從辱罵楊堅開始……
韓老爺子並沒有阻止、他知道這些都是李元忠心裏邊一直壓抑著的、近四十年來的心事!
此刻不說，以後又能向誰說，難不成要帶進墳墓之中?
後悔嗎?
不曾！
真的沒有什麽可後悔的，隻不過是心裏邊有氣罷了、隻要發泄一下，也就好了。
積累了三十六年的怨氣，他所需要的真的僅僅隻是一個發泄罷了！
說著說著，李元忠還是哭了。
一個鐵骨錚錚、飽經風霜的老將軍，就這樣跟個無助的小孩子嚎啕大哭、淚流不止!
李秋、韓如雪帶上睡著的小蘿莉走了出去，正堂中也就剩下韓老爺子跟唐老陪著。
將小圓圓扔回她自個的床上，再蓋好被子，兩人就走了出去，寒冷的北風仍舊在不停呼嘯著……
望著那靜謐的夜色，也不知是什麽原因、竟也平白帶上了幾分淒清，李秋仰起頭，看向了夜空。
韓如雪就站在他的旁邊，笑道:
“怎麽?”
他並沒有回話，隻是緩緩吸了一口氣，任由那寒冷的空氣進入肺中，好似隻有這樣，才能稍冷靜些。
西域成邊將士們的事跡讓他深有感觸。
華夏曆史悠長，向來都不會缺那些為了國家而舍身奮鬥之人，因為他們都深深眷戀著這一方熱土。
也正因如此，後世的華夏也被許多人忌憚著，一度視之為洪水猛獸，唯恐它會重新屹立於世界之巔。
因為所有人心裏頭都清楚，有著五千多年曆史的它絕對有這個實力，無非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沉睡的巨龍終將在東方再次升騰九霄，俯瞰芸芸眾生!
李秋吐了口氣將那些雜亂的思緒驅逐出腦海，隨即又笑了笑，柔聲道:
“沒，今晚的夜色不錯!”
“要不去走走?”
韓如雪笑靨如花，直接就拉過了他的手，仍舊是那股熟悉的滑膩、溫暖之感，讓李秋心裏邊也是一暖。
“好，走走!”
李元忠在長安也沒想過能待幾天，隻等著朝廷能盡快將事兒都解決了，他也好趕回去。
很快他也跟房玄齡等人一塊兒商議好了西域的方略，拿著任命的敕書還有幾幅護國大將軍的畫像，就要趕回去。
英雄……
又豈能無名?
李秋在頭幾天就已經匆匆入宮，跟李二陛下通了氣，準備讓整個長安的老百姓都送上一送。
畢竟七十來歲還要掛甲出征，奔赴的還是情況更為險峻的西域。
這一去，很有可能真的就回不來了！
很多人都心中不忍，一個個也都紛紛勸說，就連韓老爺子也不例外。
但李元忠的心意已決，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兄弟仍在西域，那裏才是他最後的歸宿!
況且也隻有他回去了，才能主持安西四鎮的戰局!
這一天清晨，寒風仍舊在呼嘯著，但家家戶戶都已經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