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決別
入夜時分，莫離哄睡了珍珍，才與牧安若一同坐上馬車，前往皇宮。
來至宮門前，守門的兵丁看到定國侯府的馬車忙迎了上來，衝著馬車一禮。
“皇上有旨，定國侯與莫爵爺從今後不必在宮門前停車下馬，可直接進入二門，請。”
直到二門處，馬車緩緩停住。
莫離見牧安若並沒有下車的意思。
牧安若在車內看著莫離，說道，“我就在這兒等你。”
“不進去？”
牧安若笑笑，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再也不踏進一步。”
莫離以為他心裏有傷，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能夠理解，卻見牧安若的嘴角含著一絲笑意。
莫離沒想太多，一挑車簾兒，跳下了馬車，早有領路的太監守在二門處等侯著莫離，見隻在莫離一人，雖有些吃驚，卻並未表現出來。
“奴才給莫爵爺請安。”
莫離點了點頭。
“皇上吩咐過了，請爵爺隨奴才直接去見人。”
說罷，那位太監轉身到前麵領路，莫離跟在他的身後，一直走到了原來皇後的寢宮門口。當然，並不是正門，而是一處角門的門外。
莫離笑了笑，原來卓浩然並未被投入天牢，而是被監禁在了宮中，也是，一位為了皇家安危而犯險受傷的大英雄，怎麽可能關在天牢裏呢。
領路的太監轉過身來，對莫離說道，“人就在裏麵，奴才就不陪爵爺進去了。爵爺回來的時候，依然到這裏就好。”
莫離道了聲“有勞”，那位太監從身上取下一塊腰牌來，遞給守門的衛士，衛士驗過後，打開了角門上的重鎖，莫離才一走進去，身後的門便重新被關好鎖上。
若是往日，此時的皇宮寢宮必是燈火輝煌人影頻動的，可是眼下，四周幾乎不見什麽光亮，隻有正殿一處有微弱的燈光閃動。
莫離長歎了一聲。
自古成王敗寇，如今，卓浩然能住在這裏，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莫離慢步朝正殿而去。
正殿的大門並沒有關，好在今夜無風無雨，雖然大殿裏麵那些陳設擺件已經被移了出去，但大殿裏卻並不是很冷。
聽到聲音，坐在燈下的卓浩然站起身來，看向莫離。
“你來了？”
莫離一笑，“是，來了。”
“沒想到，你竟然會來。我以為，你會再來見我了。”
卓浩然說著，走到桌邊，拿起茶壺來，倒了兩杯茶，自取了其中一杯，而另外一杯依然放在桌上。
莫離看了看，看這套茶俱的規格，估計應該是小宮人才用的吧。
卓浩然喝了一口說道，“我這裏沒有茶，隻有些冷水，如果不嫌棄的話，請用。”
莫離走到桌邊，看了看床上那條看上去並不厚實的被子，問道，“是皇上這樣吩咐的，還是下人們自作主張這麽幹的？”
卓浩然顯然很意外莫離會問起這個，他順著莫離的目光看了看床上未折起來的被子，笑了笑，“誰的主意於現在的我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而且，我也並不在意了。”
莫離看了看卓浩然，笑了笑。兩人便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卓浩然才問道，“珍兒，還好麽？”
莫離點了點頭，“受了些驚嚇，前幾日夜裏會發夢，不過昨兒晚上開始，已經睡的很安穩了。”
卓浩然點了點頭，“我答應過騫兒，要好好照顧珍兒的。隻可惜，嗬……”
莫離沒有說話。兩人又聊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告訴我。”
“什麽？”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似乎對我……有些一見如故，似乎還有些出神。從那時候起，我就一直在想，我們曾經，是不是見過麵？”
莫離看了看卓浩然，眼前不禁又浮現起當初在禦書房內，自己與四位皇子初見時候的情景，那時候的卓浩然，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可是這還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已然成了階下之囚。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不作就不會死，對吧？
這話就是給卓浩然量身定做的。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就是自己作死作出來的！
卓浩然見莫離微笑不語，以為她不想回答，微笑著說道，“如果不想說的話，無妨。隻是我心裏有點遺憾罷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第一次見你，的確覺得你有些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但也不過是相似個七八分罷了。我當時的確有些出神。但是自從我知道了秦微的事情之後才發覺，原來，人與人之間相似的程度完全會超出想像。”
卓浩然看莫離一臉坦然的回答了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看來，倒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了。”
莫離認真的點了點頭，“嗯。這是病，得治。”
卓浩然笑著搖了搖頭。
“泰然……不，是皇上，有沒有跟你說，他準備怎麽處置我？”
莫離搖了搖頭，“我到現在為止就沒見過他。所以，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
再經曆了進門後的第三個冷場之後，卓浩然長歎了一聲，開口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句話想問你。”
莫離看了看卓浩然，還沒等他開口，便說道，“沒愛過。以後不會再來。孩子我來養。不後悔。刻我對你的傷害造成了你心裏的陰影部分的麵積約有九平方厘米。還有什麽要問的？”
卓浩然呆呆的看著莫離，顯然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還沒開口，對方已經給了自己一大串的答案。不過，大部分的回答他都聽懂了，可是最後那個……平方厘米是個什麽東西？
莫離施施然的站起身來，看了看卓浩然，然後對他微微一笑，“其實，我還可以再回答你一個問題，雖然，這個問題你是絕對問不出口的。”
“什麽？”
“你今天見我的目的，從我一進屋便看得很清楚了。不過，你似乎忘記了，我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也同有那麽多的聖母情懷。我是絕對不會在卓泰然的麵前，給你求一個字的情，所以，你安心的去吧。”
說罷，莫離轉身而去。
莫離走到角門處時，大殿之內傳來的卓浩然鬼泣一般的大笑聲，在安靜的夜裏，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空曠的寢宮之中，回蕩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