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若是之前，那他豈不是最開始就給自己做了定位——不是一路人，他們，隻是彼此人生的過客？
若是之後，那更殘忍，那意味著他曾經有過的所有幻想，都在瞬間成了破碎的泡沫，天堂和地獄，瞬息之間。
曲洋蛟道：“一直到她失蹤之前，我都在想，給她安穩的送到大學，讓她不要學壞了，好好地，大學後可以找個不是很累但很體麵的工作，未來……未來蘇姐回來時看到，可以不至於太失望。”
“至於我……我也不需要他們的感謝，就當是她陪我人生走了一段，很溫暖的一段，隻那一段，我就已經很滿足。”
“而未來，她可以獨立生活的時候，也就是我差不多該消失的時候，美玉嘛，就得跟美玉在一起，她未來總會遇到那塊與她匹配的美玉，我吧，就繼續在我的爛泥裏逍遙人生，過自己的爛日子就好了。”
曲洋蛟說完，極快的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睫毛濕了，偏過了頭，嘴角帶著一抹笑。
“可是誰曾想到，她就突然失蹤了呢？這幾乎打亂了我未來幾年的所有計劃，這來的太早了，這跟我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這也……也不是我希望的那樣……”
他看向張燚，眼裏閃著光：“知道嗎？我現在想，如果當初我不去管那個閑事就好了，我很後悔出現在她麵前，給她租房子，資助她讀書……如果我沒那麽做，她也許就會被賀晨旭接走了……
甚至我想，錢金榮之所以找到蘇娓，是不是也是因為賀晨旭來了南城找我，如果他沒來找我呢？賀晨旭會不會更低調一點？或者是，不會被錢金榮發現呢？總之，都是我的錯……都怨我！”
“哥——”張燚抓住了曲洋蛟捏著煙的顫抖手指，抓緊了。
這一刻，他是真實的開始心疼曲洋蛟。
他安慰著：“蘇娓會沒事，一定沒事，你放心。”
曲洋蛟笑了下，笑意苦澀：“沒事嗎？也許吧……但就算她平安健康了，也永遠不可能再回到雲鎮了吧。”
這個地方，到底隻是成了她人生中一個短暫的停泊點。
賀晨旭也許回努力救出她，但那之後，他一定會將她留在身邊，不再給任何人傷害自己女兒的機會……
而他，他作為蘇娓臨時監護人和資助人的身份，終究是，止於這個冬天。
沒有等到她十八歲……他其實特別想看她十八歲成年後的樣子。
可想想，她如今十七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十八，應該不會有什麽區別吧。
那大學之後呢？甚至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
那時候的樣子，他是真的見不到了。
變成熟的蘇娓，變漂亮的蘇娓，開始打扮，化妝，穿漂亮的衣服，會對陌生人說話，報以微笑不再將自己縮在龜殼裏的蘇娓……
他是注定看不到了，永遠都看不到了。
他笑了下，看著張燚，道：“你說人是不是挺奇怪，明明知道有些結局可能是更好的，卻還是不想要那樣的結局，或者人就是自私的，很自私……”
張燚說：“但更多的人，是無私的。自私也就某個瞬間……”
“隻那幾個瞬間就夠了……隻那幾個瞬間，影響的可以是一個人的一生。”
張燚沉默下來。
曲洋蛟說：“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每一次我們都提醒自己長點心，可是到頭來好似也沒什麽用……”
就像每一次從南城回雲鎮，他都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蘇娓，要不要見見蘇娓。
經常性，糾結一整天到底沒通知也沒去看，臨到回去了，半路上就開始後悔。
然後就告訴自己，下次……下次回來時，一定要去看看那個丫頭，一定！
可是輪到下次回來時，結果還是一樣，糾結要不要聯係，要不要見，不見會不會更好……畢竟他名聲那麽差，可別影響了她……
“所以人生啊……”曲洋蛟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點自嘲的笑意：“就是不斷的，去後悔再後悔的過程……一直到生命的盡頭，才將那些後悔看淡，然後說一句，我無悔……”
張燚沉了口氣，說：“……不管如何，我們先等消息，隻要確認了人安全，其他事情都未必的……”
“我已經得到她的消息了……”曲洋蛟湮滅了手中的煙蒂，淡淡說了一句。
張燚愣在那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曲洋蛟沒說話，將手機丟給他。
哪怕帶著鎖呢，以張燚對曲洋蛟的了解，迅速猜到了鎖屏密碼，果然解開了。
一打開，界麵就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蘇娓在我這，勿念。錢狗我遲早會處理，放心。”
短短一句話，幾乎將整件事情的過程全部說清楚了。
果真是錢金榮帶走了蘇娓，不過現在賀晨旭已經成功救了蘇娓……
張燚看了看發短信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十點多……
張燚看向曲洋蛟，所以曲洋蛟昨天晚上已經知道了蘇娓其實安全了？
所以這才是他不找了稍微變得“正常”點的真實原因？
“那你為什麽沒有告訴警察？”
而且還打電話玩他？！
曲洋蛟失笑一聲：“告訴他們做什麽？蘇娓被錢金榮帶走，他們兩天沒有查到任何東西，難道不是辦事不利？”
所以，你就不說了？
張燚覺得，他哥這八成是有氣沒地兒撒了，所以拿那幫警察當墊背！
但是特麽的他做錯了什麽要被連坐？！
“搞了半天，你這是覺得蘇娓不可能回來了，才這麽……”不正常……
張燚沒說下去，或者也覺得說了沒意義。
因為曲洋蛟又摸出一根煙點燃了。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側過身子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何時，外麵又下雪了，今年雲鎮的雪，來的有點早，而且有點多。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就在那時傳來，跟著門被人大力從外麵推開。
曲洋蛟沒什麽反應，繼續坐在那兒當個傷春悲秋的美男子抽煙，張店長就沒那麽詩意了，當即皺眉，斥道：“你兔崽子你活膩了，那麽慌慌張張趕著投胎啊？”
郭陽覺得很委屈，哭喪著臉道：“我……我是有事情說，就那個……那個女孩……”
“什麽那個女孩？樓下來女孩了？誰啊，我跟你下去看看，別杵在這兒礙人的眼……”
張燚覺得他哥這會子需要單獨相處的時間。
但郭陽卻不願，指著曲洋蛟說：“不，不行……因為那女孩，就是……就是曲老板在找的那個女孩啊……叫什麽來著？哦，蘇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