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起我是誰了?」她一陣氣虛,無力感湧上心頭,就像個孩子般癡癡的看著虛華瑾,無助。
虛華瑾轉頭一雙眼睛迷離的看著她,一雙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鉗在一張完美俊逸的臉上,細碎的長髮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一襲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細膩肌膚。在午後的陽光下,沒有絲毫紅暈,清秀的臉上隻顯出了一種病態的蒼白,卻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屬於王者的氣息。
他的眼神便告訴了她答案。
「你不恨我了?」當初的他,難道不是對她恨之入骨麽。
「方才你問我寂寞麽?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知何為寂寞,一個人在這潯溪大地上孤獨生存,誰也不念。遇到你之後反而知道了寂寞的味道,你說怪不怪?」
怪麽?應該是吧。他和她兩個人都是怪人阿。
愛上他之後,她便纏在他身邊,提著酒要給他喝,總是做些幼稚的事情,想要他笑。像個跟屁蟲,牛皮糖,明明粘他那麽緊,他反而越發覺得寂寞。
那時她不懂,現在她懂了。
因為她帶給他的是熱鬧與喧囂,離開後,餘下一院的寧寂幽靜。熱鬧與寂靜,兩相對比,反而越顯沉寂。
顏絮翎不知道,所謂消失的記憶,完全都是托詞,他不會告訴她每一次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都想喊住她。
可每次,他都沒有說出口。
不敢,也是不能。
虛華瑾走到她身旁,仰首望著桃樹繁茂枝葉,「我一直都記得。」
有些事,一旦記住,便再忘不掉。因為已經刻在骨子中了。
「是嗎?我以為這一切已被你忘記。」拿起酒壺猛灌一口,暢快淋漓。她蹙起的眉鬆開,臉色反而蒼白下去。
嗬,不是,失憶了麽。
虛華瑾不知該作何回答,抿著唇看著她,直到她一口接一口將那壺酒飲盡。
斑駁亮點映上他的長髮,虛華瑾垂眸,低著頭,嘴唇輕輕說了一句話,顏絮翎立時僵在原地。
他說,我想過忘記,但是,辦不到,我非無心之人。
那些回憶藏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一見到像似的場景就會自動跑出來他控製不了,更無力阻止。
即便是姬如月對他中蠱,對他使用不可描述的東西,但是!有些東西,就是忘不掉!
「辦不到麽?」
甩甩酒壺,裏麵已是空空如也。顏絮翎提著空酒壺原路返回。她是從何時開始,愛上這酒辛辣的滋味的?
辦不到,該怎麽辦呢?
那就強迫自己忘記。
不去想,不去碰,不去關注。
「你的傷如何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顏絮翎這才想起還不知道他的傷如何了。
「已無大礙,隻是這裏有些痛。」虛華瑾邪笑著,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部分。
看著虛華瑾壞笑的臉,顏絮翎瞬間感覺自己被調戲了,將臉別到一邊。
「嘖嘖,真是可憐人。」顏絮翎惡毒的戲謔他,「高高在上的王,也有今天,真是因果報應。」
虛華瑾聽到這話也不生氣,反而笑道,「最該遭報應的是,應該是你吧,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來到了我身邊,還是捨不得我死。」他的話愈加溫柔。
「哼,小心我讓你的傷再加重一些。」顏絮翎話風一轉,不懷好意的舉起右手,佯裝要打虛華瑾。
「你照顧的用心。」
這讓顏絮翎心頭一顫,你照顧的用心。
「想吃桂花糕麽?」顏絮翎拿出盒子裏的一塊桂花糕。
「要。」虛華瑾伸手就要去拿。
卻被顏絮翎收回:「你吃不了,這桂花糕會壓低藥效,就擺在這裏,應個景。」顏絮翎將籃子裏的桂花糕取出來,一個一個擺上。
虛華瑾無奈地看了顏絮翎一眼,她明明知道他極其喜愛桂花糕,現在卻給他看不讓他吃,這不是折磨他呢嘛!
其實顏絮翎相當無辜,因為她的內丹失了,毫無味覺,吃不出什麽味道。在她眼裏,這桂花糕也沒什麽特別。
「我要上山為你尋藥,起風了,你先回屋。」
虛華瑾也十分懂事,點了點頭,便裹著大衣,回到房間。
看著虛華瑾離開,就剩下了顏絮翎一個人,突然一陣虛弱感又襲來,漫卷了單身的顏絮翎。
她認真檢查過虛華瑾的身體,他體內的蠱蟲仍在侵蝕他的身體,甚至七經八脈已經被汙染。也就是說,現在的虛華瑾沒有一點功力,就連普通的運氣他都不行了。不知道這三年虛華瑾到底經曆了什麽。默契的是虛華瑾沒有選擇給她說,而她也沒有選擇問。但是如果不趕緊及時處理,想必不就這蠱蟲便會佔據他的大腦。
在虛華瑾昏倒的那段時間,她翻閱了古籍唯有「神仙草」才可以將虛華瑾被汙染的經脈傾數恢複。
作為一個王,自己不能自理,是多麽可悲阿。
她知道哪裏有神仙草。
那便是無崖子。
當年無崖子在伶仃島騙來的神仙草。
「花舞酒,幫我。」
花舞酒從桃樹下跳下來,其實方才他一直都在。
兩人相視一笑,花舞酒點點頭,「好!本大仙就幫你一會。走出發去青司。」青司是無崖子專門收集四海八荒拐來的珍奇寶貝都地方,也可以說是無崖子的老穴,每一處都是他親手設計,機關重重。
神仙草在伶仃島也是極其珍貴的東西,遠水解不了近渴,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拿無崖子的那一棵。
花舞酒黑衣袂袂,「走吧。」
顏絮翎點了點頭。
隻一瞬,兩人便到了青司。
結構是暗室的樣子。
「這裏機關重重,絮翎注意了。」
花舞酒依舊像從前一樣將她護在身後,突然他發現身後的草叢有東西在動。
眼睛極光一閃,一個靈能光波飛向那個暗從。
「啊啊啊。好痛好痛!」一女子驚呼!
顏絮翎將視線轉移過去,一副警惕的樣子,不過,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暗從那個女子露出來衣角,氣勢洶洶的跑過來。
花舞酒看著顏絮翎眼中的疏離和動作間的放鬆,黑色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十七絮?怎麽又是你!」
「姐姐?怎麽又是你!」
兩人幾乎同時。
見到顏絮翎這樣說,花舞酒明白他們是認識的,於是警惕感慢慢消失,衣袖下緊緊握著的手也緩緩鬆開。
靜謐在亭中蔓延,好一會兒,十七絮才向前幾步,神色難辨,「嘿嘿嘿,姐姐你怎麽在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