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他不用我送。
“皇帝也真是一點都不含糊，當即便把蕭臨期趕去守墓了。”
古玲瓏搖著頭唏噓不已：“想當年十三月腰斬了三千寵姬，皇帝卻硬是駁回了八十道奏折，保住了十三月的命，不但保住了他的命，還讓他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之中的王府享盡榮華富貴，一點苦都沒有給他受。”
可是到了三皇子蕭臨期，隻不過是和一個刑部尚書的死扯上了關係，便被驅逐去守墓了。
這其中的偏心，可想而知了。
“古小姐，這別館裏怎麽說都是人多眼雜，還是少說為好！”長淩怕古玲瓏再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便插話打斷了她的話。
古玲瓏吐了吐舌頭看向院子，發現沒什麽人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下：“好吧。”
有些話，說到適可而止就已經很好了。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她在說什麽，他們自然是明白的。
流殤夫人站起來走到屋外的庭院下，站在廊簷下目光飄向遠處，應當是已經穿過了寬闊的摘星別館的重重瓦頂，到了那高高的摘星樓，摘星樓下，便站著那身姿筆挺的男子。
心思遠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問：“這個時候，他走了嗎？”
古玲瓏到底是不大明白流殤夫人的心思，一時之間沒能明白她在問什麽。
還是長淩了然地接話：“鍾聲已經響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了，十三爺應該已經上路了。”
“嗯。”
流殤夫人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發出了一個簡短的單音節，目光幽幽地看向遠處，穿過錯落的灰色屋頂，落了白雪的屋頂上，偶爾有寒鴉飛起。
一派的蕭索景象。
風雪越發大了起來，庭院裏的積雪便越來越厚，院子裏那梅花樹已經抽出了紅色的花芽，花尖上落了白雪，白裏泛著紅，看起來迷人得很。
長淩抬眼看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流殤夫人，雖然她的目光落在外麵的景色之上，但是，他總覺得，她不是在看景色。
她的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姐姐可是想要去送送十三爺？”古玲瓏突然湊過來古靈精怪地問流殤夫人，眼睛裏發著光，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般，眼睛裏隱隱約約還有些促狹的意思。
這讓流殤夫人忍俊不禁。
她伸出手來用手指點了一下古玲瓏的額頭，笑著說：“他不用我送！”
那個人，從來都不願意讓她送他的。
以前，她走的時候，也不讓他送。
但是那一天，她離開帝都的時候，長長的隊伍之中，大雪紛飛，她騎在馬上，偶爾回過頭，穿過士兵隊伍，到了城門口，往上看的時候，分明看見那人披著一身風雪站在城樓之上。
目送著她離開。
始終不肯抬起手來和她說一句再見。
說不出的再見，才真的就成了真正的再見。
思緒有些飄遠了，古玲瓏看見她唇角帶著淺笑，但是眼角眉梢上都是回憶的味道，便伸出手去在她的眼前搖了幾下，好奇地問她：“姐姐，你想到了什麽？”
“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場雪！”
流殤夫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並沒有把事情說得明朗開來。
古玲瓏還想要問，卻被長淩一個冷淡的眼神給阻止住了，她朝著他吐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便也不敢問。
的確，這個時候，誰都能感覺得出來，流殤夫人，似乎有些微微的感傷。
幾個人沉默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流殤夫人突然開口吩咐長淩：“讓我們在青州的人盯著點，他這麽多年深居簡出對朝堂上的勾心鬥角自是不能應對得得心應手的，不要讓他在青州出了什麽事。”
“好。”
長淩應了下來。
誰都知道，十三月這一次主動請纓去青州賑災，無非就是想要得民心，他的終極野心是什麽？
是天下。
知道他想要爭奪天下，那麽，太子蕭臨淵，蕭臨柏，還有其他的覬覦江山的皇家中人，會放過十三月嗎？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古玲瓏插了一句話說：“想想十三月也真是有一些可憐，雖然說皇帝對他很好，但是，那個人到底是皇帝，日理萬機，有些事情自然是顧不上他，其他的皇子，怎麽都有一個在宮裏的母親幫著撐腰出謀劃策，耍小手段小心機的事情，男人是比不得女人的，特別是後宮裏的那些女人，以後，十三月怕是日子不好過啊！”
從小放養在天地間見多識廣的古玲瓏，並不像其他深閨裏的女孩一樣見識短，她倒是明白得很！
“是啊，雖然有皇帝的寵愛，十三月想要達成所願，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長淩對古玲瓏說的這一番話也頗為讚同，對她便有些刮目相看了，這個女孩子，看起來腦子裏，也不全是玩，還有一些很新奇很深刻的東西。
比其他的女孩子，要好一些。
看見長淩這個冰塊人竟然讚同她的話，古玲瓏有些小小的得意，便脫口而出：“不過也沒事，以後有夫人在他的身邊提攜，相信後宮裏的那些女人，都不是夫人的對手！”
這是她下意識說出來的。
“自作聰明。”
沒想到長淩的臉又黑了下來，語調也很是冰冷。
古玲瓏一下子就焉了下來，不知道這長淩是哪根經給搭錯了，剛才還好好的，現在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她說的也沒錯了，她都能看出來，夫人對十三月是很特別的，難不成長淩自己看不出來？
還是他不希望夫人對十三月特別？
想到這裏，古玲瓏很是詭異地看了一眼長淩，心裏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頗為得意，但是臉上卻不敢露出一點神色來，生怕被長淩給吊打一頓。
這個男人陰沉不定的，可能做得出來的。
“好了，別吵了！”
流殤夫人似乎有些不耐煩，聲調也微冷下來了，長淩和古玲瓏齊齊地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正好這個時候，有個侍衛匆匆從雪地裏走過來，身上的盔甲上落了雪花，腳步匆忙卻沉穩，這是北漠所有騎兵所要具備的素質，不管多麽危急的情況之下，都不能慌了手腳。
那侍衛走到廊簷下，就站在台階下麵的雪地上，恭恭敬敬給流殤夫人行了一個禮：“夫人，出事了！”
“什麽事？”
流殤夫人的臉色冷了下去，似乎沒有一天是安生的。
“從嶽府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段將軍前去嶽府參加第二關比試，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和嶽府起了衝突，嶽府中養了無數的江湖高手，段將軍無法脫身，現在已經被監禁了起來！”
他把事情的經過一一給流殤夫人說了一遍，又繼續說：“嶽府那邊來人說，讓我們使臣團的首領親自去嶽府，不然，就把段將軍的人頭送回來！”
“口氣還挺大的！”
長淩冷著臉，顯然是生氣了，他看向流殤夫人說：“夫人，我去把段將軍給帶回來！”
“別去！”
流殤夫人馬上否定了長淩的提議，她的臉色平和得很，也不見多麽的憤怒，目光越過那個侍衛，看向遠處，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有些人，終究還是要見的。”
古玲瓏好奇地看了一眼流殤夫人，覺得她這話有些奇怪。
有些人，始終是要見的，是什麽意思？
她小聲地問：“夫人，難不成，你認識嶽府的人？”
流殤夫人一下子便笑了出來，語氣輕鬆地說：“就數你最聰明！”
停了一下她又說：“很多年前，我的確認識嶽府裏的人，隻不過是過了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我！”
這話聽來有些惆悵，古玲瓏這麽活潑的人都能感受得出來，所以當即安慰流殤夫人說：“要是真心朋友，隔了多久都會記得的，要不是真心朋友，不記得，夫人也不必介懷！”
流殤夫人目光溫柔地看著古玲瓏，越發喜歡這個女孩子了。
“夫人，現在該怎麽辦？”
侍衛看起來有些急，段景浩怎麽都是北漠的三品大將軍，要是出了一個什麽三長兩短，使臣團就真的岌岌可危了，他不滿地說：“這大齊人真是蠻橫，我們北漠的使臣都敢監禁，簡直是目無王法！”
嶽西明知道段景浩是北漠使臣，竟然還公然監禁了段景浩，如此明目張膽好不忌憚的做法，要不是有人在背後撐腰，他是斷斷不敢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的。
所以這件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更像是已經衍生成為了一個陰謀了。
長淩頗為懊悔地說：“早知道當時就不讓段將軍參加比武了，鬧成這樣，真的是超出了我們掌控的範圍了。”
“誰說超過了？”
流殤夫人忽然開口打斷長淩的話，長淩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不解地看著流殤夫人問：“難不成夫人早就料到了今天會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他覺得不可思議，要是流殤夫人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麽還要讓段景浩去？
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他的疑惑，流殤夫人溫柔地笑著解釋：“嶽西作為天下四大財神之一，富可敵國，這樣的人在長安城之中，我們總要拜會一下的，讓他主動出擊，比我們主動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