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他走了。
流殤夫人坐在那裏，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那天晚上她去找過他，隻要他願意扳倒蕭臨淵，那麽，她便入了他的王府，總以為十三月這樣陰鷙驕傲的性格，她竟然敢對他提條件，他怎麽都會有些惱怒的。
當然，他是真的有些惱怒了。
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惱怒歸惱怒，他最終還是如了她的願望。
不知道誰和她說過這麽一句話，一個人願意成全另外一個人的野心，這是願，一個人把野心強加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這是欲，願是愛，欲是不愛，隻是索取！
那麽是不是說，十三月成全了她的野心。
是愛？
忽然想到這一點，流殤夫人渾身都冷了下來，愛這個字，對她來說，已經有些太遙遠了。
見流殤夫人一直不說話，古玲瓏提高了聲調問她：“姐姐，你在想什麽？”
她覺得流殤夫人也是被這個消息給驚訝到了的，原本十三月那樣一個清風高月一般的人，遠離朝堂深居簡出，雖然被世人說手段冷酷性情陰鬱，但是這樣一個傳奇人物，這背後一定有一個蕩氣回腸的故事。
隻是這個故事，隻有他知道知道而已。
一個人吞下所有的悲歡離合，這樣的感覺，才是最要命的。
不知道怎麽的，古玲瓏突然就覺得，也許十三月這個人，才是這世上，最為琢磨不透，最長情之人！
被自己的這個無由頭的想法給驚嚇到，她連忙恢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正好這個時候聽見流殤夫人淡淡地開了口：“我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這麽做了！”
“姐姐，你知道十三爺這麽做的原因？”
聰明如古玲瓏，立刻察覺出來流殤夫人這話裏的意思絕對是不簡單的。
她隱隱約約能夠從流殤夫人的眼神之中看出來一些悵然的神色，這悵然，是因為十三月吧？
雖然這麽想，但是，她不敢問！
“我如何能夠得知？”流殤夫人淡然地開口，笑著搖頭說：“那個人的心思一向深，他這麽做，自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我們誰能夠猜得透呢！”
“可是我聽說，十三月以前可是一點都不理會朝堂上的事情的，這一次姐姐回了大齊之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十三爺竟然給姐姐下了聘禮，還開始入了朝堂了。”古玲瓏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流殤夫人，然後試探地說：“我剛才在前廳吃飯的時候，聽見那些人議論，說十三月這一次進入朝堂，多半是為了姐姐你。”
她一直看著流殤夫人的眼睛，生怕自己說了什麽錯話惹她不高興。
但是流殤夫人隻是輕微挑了一下眼睛，並沒有露出什麽不高興的神色，她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便聽見流殤夫人輕聲說了句：“若是為了我，這份情當難還。”
這份情？
古玲瓏的眼皮跳了一下，偷偷地看向流殤夫人，卻又不敢看得太明顯，隻能嬉笑地問：“難不成姐姐，真的喜歡那十三月？”
少女總是有些敏感的。
她怎麽覺得，流殤夫人對十三月，有一種她難以說清楚的糾結！
一聽她的話，流殤夫人便樂嗬嗬地笑了出來了，漫不經心地說：“你這丫頭，竟是會胡說。”
“是不是胡說可不是我說了算的。”古玲瓏小聲地嘀咕了一聲，怕被流殤夫人提到，連忙提高聲調甜甜地說：“那十三月就算如今已經振作起來想要謀一篇事業，但是想要娶姐姐，還欠了一些火候呢！”
盡是調皮的奉承，但是卻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流殤夫人寵溺地朝她笑了笑，丟出一句：“你再這麽鬼精靈，我就找個人把你嫁了。”
“別啊！”
古玲瓏嚇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她知道流殤夫人說的可是真的，父親很聽流殤夫人的話，要是流殤夫人提出來讓她嫁給什麽人，那麽父親是一定會聽的。
到時候，這兩個人一起讓她嫁，她是一定要嫁的。
“姐姐，我可不想要嫁那麽快，你看，家人了，就不能隨便出門，要侍候公婆要照顧一家大小，要是再生了一個孩子，那就被孩子給綁住了，我可不想要過那樣無聊的生活！”古玲瓏板著手指數著結婚後的各種不幸。
臉上露出極為惶恐和無法接受的神色。
很顯然，這樣失去了自由和處處被約束的生活，是她斷斷不想過的。
見她這麽害怕，流殤夫人心中輕微地歎了一聲：“你始終是要過這樣的日子的，難不成你想要一輩子一個人不成？”
“那也不見得就是壞事啊！”
古玲瓏馬上接話，對流殤夫人的這個提議十分的看好：“我覺得姐姐說的不錯，一個人過，我也不覺得有什麽的呀！”
“你啊你，這話要是被你父親聽到了，一定會揍你！”流殤夫人莞爾，古玲瓏這個丫頭總是這也鬼靈精怪的，一些思想就算是她也跟不上來，而她一如既往的快樂，看起來，真的很讓她羨慕呢！
不過，古玲瓏同樣在羨慕她呀，羨慕她現在能夠手掌權力，說一不二，羨慕她在這個年紀如此的淡定沉穩，羨慕她知道的事情那麽多。
每個人都在羨慕別人的生活，但是，自己同樣過著讓別人羨慕的生活。
如此來來往往，每一個人都在互相羨慕。
古玲瓏坐回椅子上，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晃蕩著，嘟囔地說：“爹爹雖然總是逼我早點嫁人，但是我知道他是最疼我的，隻要我不想嫁，他也是逼不得我的！”
“沒想到你這小沒良心的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
流殤夫人開口打趣她，在家裏的時候，古玲瓏沒少給古聲添麻煩，但是現在看起來，她也並不是沒心沒肺的，至少，她還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疼她為她好的，隻要知道這一點，什麽事情都好說。
古玲瓏咧嘴笑了起來：“姐姐，我哪有沒良心，我都知道的好不好？”
兩個人在廳內一來二往地說這話，古玲瓏總是能夠輕易地把流殤夫人給逗笑，站在邊上的長淩見流殤夫人好不容易這麽開心，心中自是也十分的開心了。
說了一陣話之後，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古玲瓏笑得前仰後伏的。
好不容易才能停止了笑。
流殤夫人喝了一口茶，忽然聽見摘星樓上的鍾聲敲響，巨大的鍾聲從高入雲端的摘星樓傳來，沉悶如同獅子低吼。
看見她聽到這個鍾聲有些的怔愣，長淩低聲解釋：“摘星樓前有個祭祀台，每一次有重大事情，皇家人出行，都會前來祈求平安，敲醒緝司台上的古鍾，表示平安。
“哦。”
流殤夫人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倒是古玲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門口走了一步，嘟囔地說：“看來皇帝是真的很心疼十三月，他不過是去一趟青州而已，還動用這麽大的戰陣，前來給他祈福，皇帝是舍不得放他出去的吧！”
都說第皇家的親情最為薄涼，但是武定帝對十三月的偏愛，偏生就讓人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寵愛到了極致，就是溺愛。
“是皇帝親自來的摘星樓？”
流殤夫人覺得有些驚訝，按理說，這不是十三月第一次離開京城出去執行任務的，皇帝怎麽會這麽不放心呢？
“當然是皇帝自己親自來的啊！”
古玲瓏回過頭來看向流殤夫人解釋道：“夫人離開京城很多年了，估計不知道，這摘星樓作為京城的一處最為神秘的象征，有星卜師說，這摘星樓就是整個長安城的風水寶地，具有通天的神力，在這裏祈福，能夠心想事成。”
“簡直就是胡扯！”
長淩一點都不客氣地丟出來一句，他雖然知道皇帝會經常到這裏祈福，但是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星卜師說什麽這摘星樓能夠貫通神靈，神力通天，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這武定帝這麽精明的一個人，竟然也相信！
聽長淩這麽不屑，古玲瓏立刻說：“長淩大人，你可別不相信，但凡是藐視摘星樓神威的人，下場都不太好。”
長淩挑眉，不為所動。
“你不相信？”
古玲瓏急了，她看了一眼院子，眼底聲音說：“我可和你們說，你們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我們現在住的摘星別館，前麵不久發生了一處殺人凶案，死的是刑部尚書李靜水，死得還非常慘，你們知道坊間的傳聞是什麽嗎？”
她睜著眼睛神秘兮兮地說著這一席話，看起來，十分的神秘引人入勝。
流殤夫人和長淩都不說話，含笑地看著古玲瓏。
她不用他們回答，自顧自地說：“據說，李靜水死前的半個月，曾經隨皇上去過摘星樓的緝司台去祭拜，李靜水那個人十分的狂妄，因為正直不阿，辦了一些公正的案子，便覺得律法至上，任何邪祟都要避讓律法，那一次跟皇帝去祭祀的時候，他便拒絕了上香，不但惹得皇帝不快，這不，沒過多久，他就死了！”
“他死得很蹊蹺，坊間便紛紛傳言說，這李靜水，是觸怒了神靈！”
古玲瓏說著這些，臉色嚴肅十分，看樣子，她也是極其相信這一點的。
說完後還感慨地說：“可憐了這麽好的一個清官，到現在都查不出來凶手是誰，那個五皇子蕭臨期也是自認倒黴，因為李靜水這麽一死，皇帝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便犧牲了自己的兒子蕭臨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