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請命去青州。
模模糊糊之中，感覺那人的身體頓了頓，卻又恢複了平靜。
就站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目光如同一片海，深得能夠把她溺亡在其中。
若是不知道他是誰，就算是再難受，她都不敢讓自己這麽任性地昏睡著，這個人帶給她的安全感，是這世間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給的，因為她知道，所有的明槍暗箭，都不會來自於這個人，幾乎成為了她心中的一個信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是聽見男人輕輕地歎了一聲，然後彎下身來，為她蓋上了被子。
他指尖永遠帶著一種不肯消散的涼意，觸碰到她的時候，穿過她的皮膚，貫穿了她整個身體，心頭上的雪，似乎都不及他指尖的涼意。
始終不曾聽見他說過一句話，隻聽見他轉身離開的腳步聲。
和來時的不一樣。
來時靜悄悄的，走的時候卻有沉沉的聲音，似乎很沉重，如同他的心一般，沉重而且無奈。
應當是對她無可奈何了吧。
她亦是沒有挽留。
該走的人，始終都會走的。
夜這麽長，自他走後，很是神奇的，她竟然一點點地好了起來，但是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好起來之後，整個人便會覺得越發的難以入睡，睜開眼睛來，就這樣看著黑暗過了很久很久，有很多往事從腦海之中掠過，浮浮沉沉的。
就這樣過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碧雲過來侍候她起床的時候，看見她眼下的黑眼圈那麽重，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夫人，可是昨晚沒睡好？”
說著，便忙著給她的臉上撲胭脂，把那黑眼圈給一點點地遮蓋了下去，隻是再怎麽遮蓋，眼角的倦意還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是在淩晨的時候才睡過去的，睡得不大安穩，算是整夜沒睡著了。
看著銅鏡裏麵那張憔悴的臉，她歎了一聲：“這大齊，真不是一個養人的地方。”
其實不是大齊不養人，是大齊不養她罷了。
碧雲邊給她上妝邊問她：“夫人是想家了嗎？”
對於碧雲來說，流殤夫人的家是在北漠而不是在大齊的，自然而然的就以為她是想家了。
流殤夫人被碧雲的話給逗笑了，伸手撩了撩發，輕嗬嗬地說：“是啊，想家了。”
她沒有說出來那一句，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一個人沒有歸宿，去到哪裏，似乎都是流浪。
“等公主和十三王爺聯姻之後，夫人就可以安心回北漠了。”碧雲貼心地安慰她，為她梳了一個很是慵懶的墮馬髻，額際有碎發垂下來，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
碧雲的手一向很巧，在她的撥弄之下，她的頭發總是能夠妥妥帖帖的。
想起來百裏雲裳，她又覺得有些頭疼了，來大齊之前，她本來就有些不願意嫁過來，但是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抵抗，現在被一個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已經不肯嫁了。
見流殤夫人眉間有些愁容，碧雲體貼地問：“夫人還為公主的事情擔憂嗎？”
“就你最聰明。”
流殤夫人打趣地笑了笑。
“奴婢隻是跟在夫人的身邊時間長了，能夠看得出來夫人的喜怒哀樂罷了。”碧雲已經把她的頭發給梳好，站在她的身後，年輕的臉上揚著淡淡的笑容，這個年紀已經這般沉穩，實屬難得。
她笑了一下才慢慢地開口：“奴婢覺得，古小姐是一個十分聰明之人，有她在公主的身邊，奴婢猜想，用不了多久，古小姐便能夠給夫人帶回來好的消息。”
看起來，碧雲對古玲瓏十分的欣賞。
就這一點，流殤夫人就覺得，碧雲這丫頭，實在是一個聰明人。
古玲瓏這個孩子，現在年紀還小，自然是有些驕縱任性，還有些小聰明，但是這些小聰明要是用在了正道上，那便是一個極大的好處了。
“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也就放心了。”
流殤夫人不想要在百裏雲裳和古玲瓏的這件事情之上多說什麽，她也相信，古玲瓏這丫頭，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的。
“那夫人，用早膳吧，都已經準備好了。”
碧雲扶著流殤夫人去了前廳，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在爐子裏溫著，等她坐下，碧雲才從爐子上麵把早膳端下來。
這個時候長淩從門外進來，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看見流殤夫人在用早膳，便又不說了。
“說吧，什麽事情？”
流殤夫人喝了一口茶之後問，早上醒來她一定是要先喝點茶的，雖然碧雲已經很多次提醒她，空腹喝茶對身體極其不好。
但是她就是受不了不喝茶。
長淩這才敢開口道：“今天是嶽府三小姐招親的第二關比試，文試，早早的，嶽府的人便來把段將軍給請走了。”
“哦。”
流殤夫人笑了：“這不應該是一樁好事嗎？怎麽臉色這麽不好？？”
“夫人，不是屬下的臉色不好，是段將軍的臉色不好，他是百般不願意去的，臨走的時候實在是沒辦法，他說要親自去找西財神說清楚。”
流殤夫人正好喝了一口粥，不說話。
長淩有些擔憂地說：“屬下是擔心，嶽府在長安城裏勢力龐大，和官場淵源極深，愛麵子，要是段將軍拒絕了這門親事，西財神，會不會動怒？”
他們在長安城裏麵樹敵已經不少，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那真的是不行了。
“你說的有道理。”
流殤夫人陷入了思緒之中，喃喃地說：“據我所知，早些年的時候，西財神和右相私交就非常好，到了能夠稱兄道弟的地步，隻是不知道這些年，有沒有一些變化了。”
“左相趙宥？”
長淩想起左相趙宥這個人，有些不相信地說：“趙宥一向自詡清高，不屑與商人來往，怎麽，他對西財神，倒是刮目相看了？”
“趙宥比任何人都聰明，西財神現在財力鼎盛一方，就算他再怎麽自詡清高，也離不開西財神的幫助，有了西財神，他的位置，會更穩固！”
流殤夫人分析道。
以前她還在長安城的時候便聽說這趙宥和西財神很要好，她也沒覺得什麽，反正皇帝也有心拉攏西財神，所以便讓趙宥做了一個中間人。
所以，現在但凡是國家有難，西財神也會量力幫忙的。
這西財神也是仗義之人，從來不在這錢財方麵上虧待過其他人，落得一個比較好的名聲，在長安城，很多人都要給他一份薄麵。
官場上也是這樣的。
“聽夫人這麽說來，這西財神，更是不好惹的。”
這一下，段景浩的麻煩更大了。
相對於憂心忡忡的長淩，流殤夫人顯得淡定了許多，她喝了一口茶之後，沒說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古玲瓏手裏抓著一個饅頭啃著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見流殤夫人正在吃早膳，還挺豐富的，她雙眼立刻放光了，抱怨地說：“阿姐，在前廳的早膳實在是太難吃了。”
徐毅以前帶他們過來的時候就說過，也可以在前廳用早膳，也可以在自己的院子裏用，碧雲知道流殤夫人不喜歡出去外麵，便每一次都在自己的院子裏給流殤夫人準備了三餐。
自己準備的，當然是比別人準備的好多了。
流殤夫人見她滿臉哀怨，便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椅子說：“那你就在我這裏再吃點。”
古玲瓏看了看桌上的東西，搖了搖頭歎氣：“我不吃了，剛才在外麵吃太多的饅頭了。”
她雖然身在比較富有的家庭中，但是卻沒那麽嬌氣，很多東西還是可以將就的。
見她這麽說，流殤夫人也不勉強，吃了一下便放下筷子來吩咐碧雲：“我吃飽了，你撤下去吧。”
長淩給碧雲搭了一把手，兩個人很快就把早膳給撤了下去。
見流殤夫人終於用完了早膳，古玲瓏馬上湊過來給她說八卦了，臉上神秘兮兮地說：“姐姐，你知道嗎？我剛才在前廳吃飯，聽到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見她這麽不可置信，流殤夫人便感興趣地問：“什麽事情讓你這麽吃驚？”
“聽別館裏的人說，今天早朝的時候，十三月竟然親自上朝了，而且——”她停頓了一下，十分詫異地說：“而且，他竟然和皇帝親自請命去青州賑災。”
青州最近災情嚴重她是知道的，也知道皇帝一定會在這幾天裏派人到青州賑災。
但是沒想到，十三月竟然請命去了。
她也有些吃驚地問：“皇帝應許了？”
“那是當然啊！”
古玲瓏一點都不驚訝皇帝會答應這件事，嘟噥地說：“皇帝偏心誰都知道，他恨不得十三月能夠積極向上，爭奪太子之位，以前是十三月自己不願意爭，所以對朝堂上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麽了，突然關心起來朝堂上的事情了！”
她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難不成，十三月也加入了奪嫡大戰之中了？”
以前十三月可是一點都不屑這一切的。
而這一切他的態度表情，他是真的有加入奪嫡大戰的意思了。
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