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誰都有求而不得。
流殤夫人能從明白長淩的意思,尋思了一下道:“對於不受寵的蕭臨淵來說,他必須把每一個不利於他的阻礙變成有利於他的棋子,北漠使臣,便是他現在看上的一枚棋子。”
本來這枚棋子是十三月的,但是十三月總是習慣把所有有利於他的東西給破怪掉。
然後讓別人給撿便宜。
或許歸根結底,是因為十三月對這皇位不感興趣,所以,蕭臨淵能夠從十三月那裏,扳回幾成。
長淩不禁感歎了一聲:“說起來這蕭臨淵也是可憐,十三月伸手就能拿到的東西,在他那裏,卻拚命也得不到,這就是命!”
一切,都逃不開一個命數的折磨。
“每個人想要得到的東西都不盡相同,十三月可以輕易便拿到這天下,但是,他想要的東西,卻永遠也得不到,誰又能比誰痛快一些?”流殤夫人對長淩的話不以為然,笑容薄涼地笑著說。
蕭臨淵有蕭臨淵的求之不得,而十三月又何嚐沒有他的求之不得?
不知道流殤夫人怎麽會有這樣的一番言論,長淩小心翼翼地問:“夫人為何有這樣的感慨?”
他總是隱隱約約覺得,夫人對十三月,多有偏愛。
這是錯覺嗎?
馬車內的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靜靜地看著手掌心之中的那一顆菩提子,心中掠過很多的往事。
這菩提子,她送給他的時候,那個時候顏色還沒有這麽深的,是淺黃色的樣子,因為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旋轉把、玩,所以顏色看起來生淺,沒什麽光澤。
這麽多年了,這菩提子還在他的手中,已經被他碾轉成了這個樣子。
看起來,多有撫摸。
這是為何呢?
一路上沒有聽見流殤夫人說話,長淩便也沉默著,趕著馬車本來想要直接回驛館,半路上流殤夫人忽然說:“去一趟靈古坊。”
“夫人要見古聲,吩咐人把他傳來便可,為何要親自去見他呢?”
長淩覺得夫人出入靈古坊不方便,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畢竟這靈古坊,是夫人一個十分重要的據點,不能輕易被人搗毀。
流殤夫人稍微琢磨了一下說:“雲裳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總要找古聲吩咐一下,讓他查一查懷安寺,我隱隱約約記得那個地方,六年前不叫懷安寺,叫什麽來的,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其實雖然她是生在在長安城裏,但是真正在長安城裏的時間是沒有那麽多的。
所以對長安城裏的一些東西,已經沒有多深的印象。
但是還是有一個很模糊的記憶的。
長淩更是不熟悉長安城裏的東西,見流殤夫人這麽說,便也不再勸了,趕著馬車朝著靈古坊去了。
別院。
宋閑風舉著油燈在地上摸索尋找,終於把掉在地上的那些菩提珠給撿了回來,他細細地數了一下,和蕭臨淵說:“十五顆,還差一顆。”
靠在床上的蕭臨淵沒有說話,宋閑風便說:“屬下再找找。”
他知道這菩提子對蕭臨淵的重要性,不管怎麽樣都要找到的。
“別找了。”
蕭臨淵阻止了他,宋閑風不解地看向他:“太子,這菩提子你一直帶在身邊,對你這麽重要,屬下再找找。”
怎麽說,這都是一個念想。
蕭臨淵搖了搖頭:“你找不到的。”
他把目光看向那麵屏風,已經入夜,光影打在屏風上麵,影影綽綽的,剛才站在屏風後麵的那個女子,已經離開有一會了,那裏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男子動了動薄唇說:“那顆菩提子,在她的手上。”
宋閑風臉上有些不高興:“她明明知道是太子的東西,她怎麽能拿走呢?”
沒想到,流殤夫人那樣的人,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宋閑風對她,頓時生出了一些不好的印象來了,不過,卻也不對啊,這菩提子本來就不是什麽珍貴之物,流殤夫人不會不知道的,她要這東西做什麽?
而且,還隻是帶走了一顆。
他看向蕭臨淵,燈光朦朦朧朧地落在他雅致的輪廓上,男人好看的眉目此刻都慢慢地舒展開來,輕輕地說道:“她剛才和我說,她和那個人,是好友!”
“哪個人?”
宋閑風嘴快,問出來之後才覺察出來蕭臨淵說的那個人是誰!
這麽多年月裏,蕭臨淵也隻有提起君雲上的時候,才不敢直說他的名字的,通常都是用那個人來代替。
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了。
他在他的身邊侍候這麽多年,竟然還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來,宋閑風頓時覺得慚愧不已,連忙說道:“不可能,她一個北漠婦人,怎麽可能和大將軍是好友?”
“我隨大將軍去過魔鬼關,那個時候大將軍和北漠是沒有任何來往的,不可能!”
“她不像是在說謊。”
蕭臨淵卻不覺得她不應該是在說謊,男人眯著眼睛想了想,意味深長的,似乎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舊事,眼底的流光都盡數沉澱,沉澱出一種灰暗的色調。
他動了動唇,有些艱難地說:“很多年前,在去魔鬼關之前,她曾去過北漠!”
也便是因為對北漠的環境有些熟悉,所以當時皇帝問他願不願意出征魔鬼關的時候,她答應了下來。
誰知道,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宋閑風經過蕭臨淵這麽一提醒,這才想起來的確是這麽一回事,年少的君雲上見多識廣遊曆天下,印象之中他的確是去過北漠的,對北漠的天氣也有些了解。
但是,所有的了解,都抵不過有心人的迫害。
宋閑風,要是當年君雲上能夠活著回來,現在很多人的命運,可能就不是現在這樣了,整個君家,太子,十三月,甚至是武定帝,都不會是現在的這番光景。
隻是,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如果罷了。
君雲上,真的走了!
“而且,她自己說的,她也是齊國人!”
“她是齊國人?”
宋閑風有些的吃驚,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的確是這樣的,他說出了第一次見到流殤夫人的感覺:“我第一次奉那個人的命令去追查司禮監的死,見到了流殤夫人,我便覺得她身上有種熟悉的味道,當時我想不明白是什麽,現在太子這麽一說,倒是真的,她身上沒有北漠人那種粗糲和豪邁,倒是溫婉內斂得很,氣質淡雅,和齊國人,倒是相似!”
他當時還在想,北漠那樣粗魯的地方,怎麽能養出這樣淡定嫻雅的人。
原來,真的是生在齊國的。
似乎是經過宋閑風的這一提醒,蕭臨淵這才想起了那個人來,便問他:“最近你那個主現在怎麽樣了?”
“脾氣還是很極端暴躁,不過總算是穩下來了一些,對屬下也沒有懷疑,一直當我是在你身邊為他做探子,沒出什麽事情!”宋閑風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那個人雖然脾氣暴躁冷血,但是,他能夠撐得住那樣的人。
聽他這麽說,蕭臨淵稍微覺得安慰一些,不過還是叮囑道:“一切小心謹慎,這麽多年,苦了你了。”
“太子別這麽說。”
宋閑風被他的這句話給觸動,低下頭來看著蕭臨淵拿著菩提子發呆,心裏一陣的心酸,傷感地說:“屬下自是知道太子的苦心和決心的,我要是不幫太子,不放心別人。”
他不放心別人,便一定要自己不留遺地地幫他。
“我能有什麽苦心,說到底,世人還是會覺得,我隻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罷了。”蕭臨淵把一抹輕笑掛在唇角,有些疏離淡漠的味道:“也罷,任由世人評說,我有何懼?”
這世上,能讓他害怕的事情,便隻有死亡。
因為,隻要他不死,那麽,一切都還有可能。
這天下,便是她的。
宋閑風自是知道他心中悲涼,沒敢繼續說下去,隻是想著那個被流殤夫人拿走的菩提珠問蕭臨淵:“太子,那這菩提子缺了一顆,怎麽辦?”
他知道這菩提子對蕭臨淵的意義,總覺得,該去流殤夫人那裏要回來。
蕭臨淵把菩提子收在手中,淡聲道:“她既是那個人的好友,那顆菩提子便當送給她了,反正這也是那個人的東西,她拿走了,也無可厚非!
“可是,這是那個人送給太子的!”
宋閑風不知道怎麽的,老是有一個執著,認為這世上,那個人的一切,隻有蕭臨淵可以染指。
其他人,都不行!
“你出去吧。”
蕭臨淵不願意再繼續說這些,擺擺手讓宋閑風下去了,宋閑風無奈,又不敢反駁蕭臨淵,便隻好忍著氣下去了,心中卻還是想著,一定要去找流殤夫人把那顆珠子要回來。
屋內,床邊有張小圓桌,上麵點了一盞油燈,燈光不太亮,昏昏沉沉的。
蕭臨淵從床上坐到了床邊來,盤著腿坐在床上就著桌子上的燈火,拿著繩子開始把那一顆顆的菩提珠重新串了起來,因為屋內的燈火不太亮,菩提珠的孔又小,他穿起來很是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