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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當是無怨無悔。

  男人如此隨意地說出了棄車保帥的話來,薄涼如斯。


  流殤夫人站在那裏,聽見風從身後吹來,隻覺得渾身冰冷,嘲弄不已地說道:“對你忠心耿耿的宋閑風若是知道你這般,我想,定是十分失望的。”


  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主子隨時準備讓他去代替他死,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他跟我的那天開始,便已經時時刻刻做好了這樣的準備!”蕭臨淵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聲音輕輕卻薄寒:“每一個人的命運早就已經寫好了結局,他當無怨無悔。”


  流觴夫人多多少少是被震撼到一些的,宋閑風是如何肯這般為他的?

  以前那樣一個鐵骨錚錚的人,竟然成了別人手裏的刀。


  不可說不悲哀。


  “在太極殿前跪了一夜,你可還好?”


  流殤夫人忽然岔開了話題去,不再繼續談論宋閑風的這件事情,但是問他好不好的這個問題的時候,語調裏明顯沒有多少關心的,聽起來,讓人覺得還有幾分的薄涼。


  裏麵的男人不怒反笑:“讓夫人失望了,我還好著。”


  他是堅韌的,有著超強的意誌和忍耐力。


  在太極殿前跪了那麽一夜,對他來說,幾乎是皇帝給他的恩惠了。


  以前,他一生氣的時候,可不是罰跪,通常,等著他的,是更為嚴厲的處罰,這一次,還好。


  流殤夫人暗自琢磨了一下現在蕭臨淵的心態,多少能夠猜測出來他現在心裏的悲涼,雖然貴為太子爺,但是似乎得不到皇帝的寵愛,縱然他做得比十三月好了太多,賢孝禮儀,知書達理,對人溫和,做事沉穩,符合他儲君的身份。


  但是,不管他做了多少,在皇帝的眼裏,似乎都隻有十三月這一個兒子。


  這怎麽能不讓他覺得心寒呢?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為了得到這個皇位,他蕭臨淵需要付出更多,所以,縱然皇帝對他不好,他還是要加倍地努力,讓皇帝看在眼裏,知道他是真的有用之人,渴望有朝一日能夠讓皇帝看他一眼。


  而不是隻把目光流轉在十三月那裏。


  她忽然生了一些惻隱之心,幽幽地問他:“可有想過,若是不要去爭這個皇位,你會過得更好一些?”


  至少,心裏會更加舒暢痛快一些。


  誰能算得清,這皇位,困住了多少人的自由!

  似乎是沒想到流殤夫人忽然問這個問題,裏麵的男人映在屏風上麵的身影明顯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但是隻是一刹那的事情,他便又溫柔地笑了開來:“命當如此,不容我去想!”


  他接受命運。


  但是這話卻讓流殤夫人有些想要笑。


  誰說這是命啊,要是蕭臨淵沒有這樣的狼子野心,放棄這皇位的爭奪,閑雲野鶴而去,她相信,皇帝會對他更好。


  縱然現在皇帝把這個太子的位置給了他,但是明顯的,皇帝更中意十三月,所以,蕭臨淵在太子的位置上,在皇帝看來,就是一個阻礙,阻礙了他把十三月扶持上太子之位,所以,對蕭臨淵的不喜歡,更深了一些。


  她不相信以蕭臨淵的睿智,會想不到這一點。


  或許是早就已經想到了,卻還是在掙紮著不肯放手。


  當然了,君臨天下掌控天下生殺大權這樣的權力,是每一個人都想要的。


  蕭臨淵尤其喜歡!

  “那我隻能在這裏祝願太子雄心大誌終有實現的那一天了。”流殤夫人不想要和他過多撕扯這些,便躬身準備退了出去。


  “你為何獨獨選了北塢山狩獵?”


  男人沉沉的聲音就這樣從裏麵透了出來,讓她已經轉過身準備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


  果然,這個男人除了想要試探她和他結盟的忠誠之外,還有著另外的一些心思。


  她幾乎想都沒想地回答:“我以前有過好友,是大齊人,他曾經和我說過,來大齊,當去北塢山狩獵,那裏人煙稀少,絕對是人間仙境!”


  ”你那朋友說得對,北塢山,的確是人間仙境,隻是,卻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懂得欣賞的。“


  蕭臨淵說著說著聲音便低了下來了,似乎在隱忍著什麽情緒,吞咽下去了一陣苦楚,頓了頓,才沙啞地問:“他喚什麽名字?“


  “誰?”


  “你那朋友!”


  沒想到他會如此刨根問底,流殤夫人眯了眯眼睛看向屏風,心裏在盤算著,若是那個名字從她的嘴裏出來,裏麵的人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反應。


  頓時覺得心中舒暢一陣的幸災樂禍。


  玩味地勾唇淺笑,緩緩地吐出一個名字:“君雲上。”


  聽見裏麵傳來一陣悶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破碎了,但是仔細聽卻又不像,倒像是無數的珠子在地上滾落,她聽著那聲音,低下頭去看,便看見了一顆菩提子從裏麵滾了出來,在她的腳邊停下。


  她彎嚇、身來去撿,那顆小小的菩提珠沉陷出棕色的光暈,應當是被人不斷地轉動,時間長了,色澤便好了,光滑潤澤,握在手中,都有種錯覺,這東西,有柔軟的溫度。


  蕭臨淵的佛珠給摔在地上繩子斷了,無數顆的佛珠散落開來,聲音清脆,在屋內劈啪地散開來。


  沒想到君雲上這個名字,對他的衝擊竟然這麽大。


  流殤夫人把那顆菩提子握在手中,並不打算還回去,狀似關心地問:“太子怎麽了?”


  裏麵的人深呼吸了一下,這才穩住聲音回答:“我很好。”


  對佛珠散落的事閉口不提,用那種聽起來依舊很是不輕不重的聲音問:“容我多嘴問一句,他是我們大齊的大將軍,夫人是北漠人,如何和他是朋友?”


  君雲上已經不在了,似乎靠近他生前認識的人,都能感覺到他在這個世上活過的證據。


  人都有執念,他蕭臨淵的執念,尤其深。


  而且瘋狂。


  流殤夫人垂眉微笑:“太子想必不知道,我並非北漠人,很多年前,我也是大齊人。”


  這事情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蕭臨淵和武定帝他們這麽孜孜不倦地想要追查她,別的查不出來什麽,但是,遲早會發現她不是北漠人,那她幹脆自己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查到了驚訝。


  讓他們知道她是齊國人,或許還有一個好處。


  人們通常是把和自己地域相同的看得比較親近,武定帝和蕭臨淵這兩個人知道了她是齊國人,或許,還以為可以從她的身上,得到北漠的機密。


  怎麽說,她還是齊國人嘛!

  一想起來這樣的可能性,流殤夫人就覺得好笑,這兩父子,都是攻心為上。


  蕭臨淵並沒有多少吃驚,倒是感慨道:“沒想到夫人這麽坦誠。”


  她是齊國人,現在為北漠做事,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故事的,隻是他現在覺得疲憊極了,便說道:“以後有時間,當找夫人聽一聽夫人的故事,我累了,夫人請回吧。”


  剛才提到君雲上的時候他的反應那麽大,現在菩提子散落,他整個人似乎變了一樣。


  疲倦,無力。


  “太子好生消息!”


  她躬身退了出來,門外宋閑風等在那裏,見著她出來便問:“太子還好嗎?”


  “你去看看吧!”


  想起剛才菩提子落地的聲音,流觴夫人想著,這個時候蕭臨淵應該是需要一個人去給他把那些菩提子給撿起來才對的。


  宋閑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急忙推門進去,看起來他對蕭臨淵,是真心實意的好。


  她了解宋閑風這個人的,從他的神色便能夠看出來,他對蕭臨淵,多有在意。


  “夫人,可有什麽收獲?”


  長淩迎上來把披風披在流殤夫人的身上,扶著她上了馬車。


  他趕著馬車離開別院,聽見流殤夫人在馬車裏麵幽幽地開口:“真的是他!”


  “夫人是什麽意思?”長淩一時之間沒聽明白她說的真的是他是什麽意思,隻覺得流殤夫人此行應該是有所收獲的。


  流殤夫人張開手掌來,掌心之中那顆菩提子安靜地躺在那裏,散發著柔軟神秘的光,不知道多少次被那男人握在手中轉動撫摸,才有了這樣的光景。


  那菩提子上刻著的細細的經文,有種金色,隻是那金色被摩擦的時間長了,已經褪色。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菩提子上,定定地看著,喃喃地說:“派去襲擊我的人,是蕭臨淵做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長淩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的寒涼,對於蕭臨淵派人襲擊流殤夫人這件事,要是他在,定然要把那個人殺了才能消恨的。


  “他的心思深,除了自己,不會相信任何人的,他知道,派人襲擊我,我必定知道是他做的,要是我去了武定帝那裏,那麽我和他的合作就告崩,我去了他那裏,就證明我和他合作是真心實意的!”


  經過流殤夫人這麽解釋,長淩總算是弄明白了一些。


  卻還是很不滿地嘀咕:“這個人,真是多此一舉。”


  “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你就算知道是他派人去襲擊你,也沒有證據,就算你去皇帝那,也對他沒什麽影響,這個人,心思真是可怕!”長淩總覺得,這個蕭臨淵,是想要吃定流殤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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