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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重懲十三月。

  相較於十三月美得張揚霸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是好看得更加真實,觸手可及。


  他站在那裏溫潤地微笑著,一雙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流光瀲灩。


  見她這般看著他,他便看了看她提在手中的酒壺,柔聲道:“可燙到了?”


  “無妨!”


  她把酒壺放在桌麵上,風輕雲淡的模樣,看不到半點別樣的情緒。


  男人笑起來很是好看,像是一塊雕刻精致的羊脂玉,隻是她深知,這樣的男人,看起來溫潤好看,實際觸碰起來,卻是冰冷的,毫無溫度的。


  隻可遠看,不可褻玩。


  十三月是炙熱的,蕭臨淵,是淡漠疏離的。


  “尋常女子碰到這滾、燙的酒壺,定是要被燙到的,你卻半點事都沒有,內力深厚!”他向前走來,垂眼看了看她的手,確定她沒事了,才在矮桌邊的軟墊上坐了下來。


  然後抬手做了請的姿勢,讓她在對麵坐下。


  她也不扭捏,脫嚇、身上的狐裘掛在旁邊的架子上,便盤腿坐了下來了。


  他拿了酒杯來,用桌麵上的布塊去墊著酒壺,才把酒壺提了起來,往她跟前的白玉酒杯裏倒了一杯酒,那瑩白的酒液緩緩注入杯盞之中,晶瑩如玉。


  但是更好看的,卻是男人的手。


  修長白皙,每一個骨節都那麽分明好看,每一個脈絡,似乎都發著光。


  已經記不得誰和她說過,手好看的男人就像是一盞春、藥,但是,這樣的男人,通常很薄情。


  以前她自是不信的,後來,便也信了。


  “這是我自己釀的,不外供,你嚐嚐,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男人每一句話都說得溫柔,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就這樣坐在這裏對飲,半點都無不自然。


  她拿了杯子來,偏了一下頭,以袖子覆臉,才掀了麵紗一角,輕抿了一口,這味道,還是很多年前的味道。


  便淡笑道:“偏淡了一些。”


  男人便也清淺地笑了:“酒要慢慢喝,淡一點,回味才濃烈。”


  也就是說,這酒後勁大,讓她慢點喝。


  “太子看起來,感慨很多!”


  男人抬眸看了看她,微笑點頭:“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隻有聰明的女人,才能從男人的三言兩語之中便讀出來這番深刻的滋味,他碾轉了幾下手中的杯盞,喝了一口,眼睛就盯著那酒杯:“這酒和人一樣,開始的時候就應該是淡的,後來,便越發濃烈了。”


  思念會發酵,越發瘋狂越發濃烈。


  自是說到了這動情處,她岔開話題:“太子今日讓我前來,為的,不僅僅是飲酒吧。”


  他把手中的酒杯放了下來,看向她,入了主題:“最近長安城不太安生,聽說十三給夫人下了聘禮,料想夫人遇上了麻煩事,便找了夫人來,問問能不能為夫人分憂!”


  這個人啊,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這也不動聲色的,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轉嫁到了別人的身上。


  她便隨了他的意願:“不知太子有什麽高見?”


  “若是夫人不想嫁,我自是有辦法幫夫人的,隻是不知,夫人可想嫁?”他素手摸著酒杯,微微偏了頭,唇角帶著柔軟的笑。


  “自是不願的。”


  她一點都不隱瞞:“我在金鑾殿上便已經說過,有三歲愛兒,如何嫁得?”


  男人又是給她倒了一杯酒,聲線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我當夫人這般話隻是拒絕之言,沒想到,竟是真的!”


  似乎是覺得她有了三歲愛兒這事情,他也有些的悵然。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便有些想要笑了,卻是依舊按捺住笑意:“如此話,怎麽能是兒戲?!”


  到了這裏,他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風從四麵八方吹進來,這屋裏雖然點了炭爐,卻還是生出一陣無限的涼意來。


  她單衣坐在那裏,竟然不覺得冷。


  對麵的那個男人,才是能夠讓人發自內心的冰冷。


  “既是這般,我便為夫人分了這憂愁!”


  他拿了酒杯把酒全部飲盡,把酒杯對向她,她明白,端起了酒杯來,卻並沒有去喝,眯了眯眼看著他:“太子所求為何?”


  若是沒有求,便沒有幫這件事。


  蕭臨淵卻是淡淡地笑了笑:“夫人可相信,我隻是想要交夫人這個朋友?”


  “自是不信的。”


  她從來都是這麽直接,對於這樣的事情,朝堂局勢風雲詭譎,這個男人若是沒有什麽要求的,如何能夠這般淡然自得地提出來要幫她?

  太子這身份太顯赫,怎麽肯把時間留給無用之事?


  蕭臨淵有感流殤夫人的明朗,轉過頭去看著一派頹敗之像的庭院,有些小小的失神:“我對北漠,從來都有種莫名的親切,總想要親自去一趟,奈何身不由己,如今夫人來了,似是也了了我的這番心願了。”


  他的心願,無人能夠了。


  在心中默默回應了這一句,她臉上淡然自若:“太子在北漠,可是有牽掛?”


  若是沒有牽掛,何故要去那種荒涼的地方。


  對於中原強國的齊國,齊國人去了北漠那樣的地方,不是尋常人能夠受得住的,那裏地勢過高,去了那邊,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適應,不然,呼吸都困難。


  他一個地位尊貴養尊處優的太子,何以眷戀那樣的地方?

  問他是否有牽掛,男人又是微微地搖了搖頭,短暫的失神之後,牽動唇角笑意,卻是風輕雲淡:“談不上牽掛,隻是一個未完的夙願罷了。”


  他日,總是有機會去的。


  男人收斂了那一點悵然,轉過頭來看向她的時候,已經是溫涼疏離的模樣。


  抱歉地笑了一下說道:“真是抱歉,在夫人跟前提起一些惆悵的事情,惹得夫人分心了。”


  她搖頭,不說話。


  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才是對對方的尊重。


  誰的心中還不能沒有那麽一點的未完夙願啊,不過是得不到或者失去之事罷了,知道得多了,也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今日得見夫人,心中甚歡,夫人可回去了,這件事我幫夫人,便算是交一個朋友就是,他日若是有夫人幫忙的地方,自會前去告知!”他站起身來,似乎不願意再談下去。


  既然主人已經有送客之意,她便也不能多留,起身來,偏著頭打趣:“他日太子不會為難於我吧?”


  他莞爾:“自是不會,一切都附和道德禮教。”


  這個男人最聰明的一點便是,他在當下沒有最好的時機的時候,是不會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的,等到他找到了自己的時機之後,便可毫無保留。


  雖然她抗拒這個男人心思深沉,但是當下,依附他,別無他法。


  她取了狐裘披上,臨走的時候,想起來一些話,便轉過頭來看著他,話在唇中琢磨半響,這才輕聲問出來:“太子可去過魔鬼關?”


  魔鬼關。


  男人聽得這三個字的時候,紳、體明顯僵了一下。


  臉色也微微頓了。


  但是很快的,便又釋然,謙和溫涼地說:“不曾去過。”


  她沒有再說什麽,辭別了他,便走了。


  男人始終站在屋簷下,看著她披著厚厚的狐裘一步步地走向庭院,長淩等在那裏,見她出來,扶著她便上了馬車,趕著馬車沿著來時的路,離開了別院。


  天色陰陰的,似乎要開始下雪了。


  他站在那裏看著馬車離開,車轍在地上留下了一些痕跡,眸子慢慢便涼了下來。


  單是那魔鬼關三個字,就教他觸動萬千。


  “太子,這裏風大,你要不要進去歇會?”


  宋閑風從門外進來,看見蕭臨淵站在風口處,便開了口。


  而蕭臨淵卻是不動。


  看著外麵茫茫的天際,夜色逐漸暗沉下來,他的目光所到之處,隻是那沉沉的天,他忽然問宋閑風:“這個時候,塞外應該已經開始下雪了吧。”


  他乍然提到塞外,宋閑風下意識地便想到了魔鬼城。


  神色有些詭異,卻還是道:“這個時候,塞外的血,應該已經齊膝。”


  六年前他去過那個地方,那風當真是陰冷寒烈,吹在身上,如同一把刀一般刮著,疼極了。


  “那一年的長安也如同今日,天陰陰的,卻是不肯下雪,我站在長安城裏,卻聽見了塞外,寒風泣血。”男人站在風口處,忽然說出這段話來。


  爾後是一陣沉沉的咳嗽聲。


  宋閑風連忙扶他進、入了內室之中,侍候他歇下,這才出了門。


  這幾年,太子的紳、體,是越發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但是,始終念念不忘的,卻是塞外那魔鬼關。


  當是有生之年,一定要走一趟魔鬼關。


  宋閑風站在那裏悵然了許久,說不出的感覺,好久好久之後,才動身離開。


  第二天早朝,金鑾殿上。


  以右相彭懷義為首的八大大臣齊齊上奏,十三皇子十三月恣意妄為,強娶有夫之婦為妻,不視禮儀鋼條,敗壞鋼體,應大懲,以示天下。


  在禮儀之邦的齊國,這件事情,影響極差。


  一時之間,朝堂上附和聲眾多,紛紛要求懲處十三皇子十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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