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何翌蕭，對不起！
滿嘴都是血腥味……鹹鹹的，混合著鐵的味道。
她猛然鬆開了牙，不會吧！他真的流血了嗎？
眼前，何翌蕭的手臂上落下一排小小的牙印，破損的皮肉中不斷湧出鮮血，匯集成河向下流淌，他很痛，痛的不是手臂，而是心……
林語夢真的為了這個男人傷害他，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她拚盡全力想要保護的人是李熙元，那他呢？在她眼裏他算什麽？
難道，隻是因為從前的仇恨，她在報複他嗎？
如果她對他沒了愛，便隻剩這一個理由了。
不管怎樣，他的心真的好痛，絞著痛，刺著痛，咬著痛……
肌肉凸起的手臂猛然一鬆，李熙元終於得以喘口氣，通紅著臉望著何翌蕭，再看看林語夢，他沒看錯吧！語夢竟為了他咬傷了何翌蕭！
他低下頭，自己越來越沒用了，竟然要一個女人保護他！
李熙元，你真失敗！
而她呢？整個人已經嚇傻了，嘴裏回蕩著濃濃的血腥味，那是他的血啊……流進喉嚨裏，流進心裏……
好難過……胸堵得無法呼吸，她愣愣地看著傷口，這是她咬的嗎？
林語夢，你怎麽下得了口？
走廊上明明站著三個人，此刻，整個世界獨剩林語夢與何翌蕭，連風也充滿了酸澀的氣味。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雙受傷的眼，是暗淡的星辰，寸草不生的世界。
張開嘴，她想說什麽？好像已經忘掉了。
何翌蕭的大腦也一片空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他很想做一個精神病人，這樣就能選擇自己的記憶，忘掉所有的不愉快，瘋癲地活在快樂裏。
手再也抬不起來，說實話，他很想痛揍李熙元一頓，用男人最簡單粗暴的方法解決這件事，可是現在，他無心戀戰。
就算將李熙元痛打一頓又能怎樣？
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李熙元，第三個李熙元……無數個李熙元！她可以愛上任何人，除了他！
可他隻愛著她，愛著世間獨一無二的林語夢。
為什麽她變了？
沒想到到頭來，打敗他的不是仇恨，不是家人的反對，也不是金錢和權力，而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隻因她不愛他！
不愛，便可以無畏所懼的傷害他。
這段日子以來，她傷了他一次又一次，婚禮上與李熙元跑掉，餐廳裏打他耳光，將他母親的遺物送給仆人……一件件事如刀子般插在他的心上，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著她。
何翌蕭，你是瘋了還是傻了，為什麽愛著這不斷傷害你的女人，她不愛你！你明白嗎？
轉身，他向著大廳走去，原本，他們是很相愛的一對，至少在婚禮的前一天是這樣……
或許，他們的愛情早已走向了墳墓，隻是他不願看清。
林語夢癱軟無力地靠在牆上，目送著那蕭條的背影，風中瑟瑟地飄搖著，她的頭很痛，很痛……剛才她為什麽不道歉？為什麽不解釋？為什麽不關心他？
林語夢，你這個笨蛋！
李熙元拍拍她的肩，終於鬆了口氣，“語夢，沒事了。”
誰說沒事了？她抬頭對著李熙元，看到了他的愧疚和卑微，她說：“熙元，你不必心懷有愧，這件事牽連到你，真是對不起……”
“語夢，別這麽說！”語夢，你越這樣，我的心裏越不好受。
“熙元，以後我們保持距離吧！”她下意識地對著何翌蕭離去的方向，不管他能否聽到，也不管李熙元會不會傷心，這一次，她必須做出決定。
“語夢！”聽到她的話，他緊張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別這樣好嗎？我哪裏做得不好，你說，我可以改……或者你嫌我不夠本事，我保證，我一定會盡快變得優秀……”
就是別說遠離這個詞，行嗎？
雙臂拍開了他的手，她搖頭，“熙元，你沒錯！相反你很好，真的很好，錯的人是我……我不該傷害你們……”
三個人的愛情裏，誰傷害了誰，又怎樣定論呢？
難道需要比較一番，誰愛得更刻骨，誰傷得最徹底嗎？
愛與傷害都是無法衡量的物質。
可現在，不管她愛著誰，或者不愛著誰，選擇誰，或者不選擇誰，他們三人都注定飽受折磨。
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他們好好的，所有的一切就讓她一人承擔吧！
“熙元，從明天開始，你不要來公司了。”
他的渾身怎麽那麽重？那麽無力？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奮鬥的，我必須陪著你。”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她看著李熙元的眼睛，看著看著，突然看到了一條信息，他的母親……
“語夢……”
“就算為了你的家人，好嗎？”
家人？他隱隱不安。
“為了你的媽媽，為了家庭的和睦，離開我好嗎？”她已經很內疚了，剛才她看到了，看到了他的心，他的心裏很苦很苦，因為她，李家鬧得一團糟，就連他媽媽也受了傷，天啦，怎麽會這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可並不是沒種堅持都是對的。
捏著拳，明明隻過了兩秒，可是卻好像遨遊了太空回來，他疲憊不堪。
原來語夢都知道了，知道了他最痛苦的事……媽媽受傷，爸爸心痛，妹妹生氣，家裏烏煙瘴氣，可就算這樣，他也不曾動過離開她的念頭，可現在，林語夢硬生生地推開了他。
他很想知道原因，究竟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何翌蕭。
還未開口，林語夢搶著說到，“這麽做是為了大家。”
李熙元將之前的問題咽回肚子裏，重新發問，“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別騙我。”
“好，你說。”
“你……愛他嗎？”
“不愛。”就算過去愛過，未來可能相愛，但此刻不愛。
她不斷告訴自己，林語夢，你不愛何翌蕭，你的心痛隻是因為愧疚，這不是愛！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好，我答應你離開駱琦公司，如果你需要幫忙隨時打給我，無論我在什麽地方，都會第一時間趕來陪著你。”
林語夢點頭，“好，謝謝你……”
他伸出胳膊，“走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算了吧，我可以自己走。”
顛簸著，她緩緩移動至門口，門外，一輛黑色的SUV閃過，車窗裏映出男人的臉，冷峻，剛毅，痛苦和糾結。
何翌蕭明明看到了她，卻死盯著前方，熟視無睹地掠過，好像她隻是一棵樹，一片葉，一粒塵埃。
一直以來，她像獵物般被他盯著，牢牢地鎖住，甚至在不經意間會冷不防地遇見他，可是這一刻，她被刻意地無視了。
原來，被人無視是這樣的感覺。
可她卻死死地盯著他，甚至連臉上的細節都不放過。
他的手臂還流著血，傷口沒有結痂，她的嘴裏還存著血的味道。
這一刻她終於憶起有一句話忘了說，她欠他的三個字！
“等等……”她拋下李熙元，拚命地朝車尾追去，腳上的傷口再度撕裂，皮和肉似大地裂開了口子，噴出熊熊岩漿，炙烤著她的皮膚。
痛……這痛與他的痛，誰更痛？
想到這，她加快步伐，一瘸一拐地衝了上去，“何翌蕭，你等等……”
車排出一陣尾氣，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她大聲叫到，“何翌蕭……”
後視鏡裏，他看到了這個女人，她奔跑的樣子分明是個小醜，這時再追來還有什麽意義？
難道嫌他不夠痛嗎？
要置他於死地才肯善罷甘休嗎？
林語夢，你究竟想做什麽？
他很想刹車，很想回頭，很想再折磨她，可是……他已經沒有勇氣這麽做了。
收回目光，狠狠踩下油門，他絕塵而去……
十字路口，何翌蕭的車消失在了十字路口，林語夢筋疲力盡，扶著高大的香樟樹喘息著，眼淚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全身的力量被抽空，回憶在這時閃現，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緒。
那個男人，看著很霸道，很令人討厭，可是卻時常保護著她，讓她不受委屈。
其實，他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壞，真正令人討厭的是她——林語夢！
淚幹了，她對著空氣說：“何翌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包包裏傳來震動和鈴聲，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一串陌生的號碼出現，H市的號碼，是誰的呢？
“喂。”她很努力地克製自己恢複正常。
“喂，林語夢嗎？”對方語氣冰冷，毫不客氣。
“我是，請問你……”
“我是李汐瑤。”
原來是李汐瑤……怎麽？難道還不願放過她？
“有事嗎？”
“我哥哥在你身邊嗎？”
林語夢回頭，李汐瑤已經不知去向，她知道，就在她追出來的那刻，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另一人，“不在。”
“不在就好。”李汐瑤的話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問到，“什麽意思？”
“我想跟你單獨聊聊，不希望第三人知道。”李汐瑤守在醫院的病房裏，沒了工作，照顧媽媽的責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原來是因為這個！林語夢明知來者不善，卻還是答應了，“好，在哪兒聊？”
林語夢深知她欠著李家，就算李汐瑤為難她也是應該的，隻要能彌補對他們的傷害，受點委屈算什麽？畢竟……熙元的媽媽還在醫院裏，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幹係！
沒想到她這麽爽快就答應，李汐瑤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今晚九點，Making酒吧見。”
Making？她愣住，在H市，Making是最大、花樣最多的夜場，裏麵魚龍混雜，上至明星名流，下至黑道逃犯什麽人都有，這個地方她曾聽無數人說起，卻從沒去過。
“我……”她猶豫著，李汐瑤為什麽選在這兒見麵？
“你怕了？”對方嘲諷著她，“你是膽子不是挺大嗎？”
她知道李汐瑤指的是哪方麵，真拿這張刀子嘴沒辦法！
林語夢看到過她的內心，知道她沒什麽壞心眼，就是嘴上不饒人。
“你放心，我不會賣了你，如果你擔心遇到麻煩，我會派人來接你。”
“不必，我自己來，我們九點準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