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血流成河的悲傷
這腥紅的血是誰的?
快速拚湊記憶畫麵,剛才,李正文氣得揮掌,李汐瑤攔住了他,嶽珊抱住李熙元,李熙元被李正文拽著衣領。
“老頭子,今天你打了他,我跟你沒完……”話音未落,李熙元腳底一滑,李正文撲了上去,李汐瑤被推到了沙發上,而嶽珊……
“媽!”李熙元和李汐瑤同時撲到了嶽珊的身邊。
嶽珊的臉浸在血水中。
她今年快五十了,臉上卻鮮少出現皺紋,皮膚光滑緊繃。因為平時保養得當,看起來才四十出頭的模樣,這輩子,嶽珊最緊張的就是這張臉,每一年生日許願,她總會對著蠟燭說:“願永遠美麗!”
而現在,他們美麗的母親,臉上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李正文將她抱在懷裏,“老婆!”
嶽珊瞪大了眼睛,臉上好疼,好像誰用刀子割下了皮肉,好像……
顫顫巍巍,手指撫上了左臉頰,顫抖,呼吸靜止,她的嘴微張,“老頭子,我的臉……”
李熙元和李汐瑤對視一眼,她忍不住低聲啜泣,他立刻去洗手間拿幹毛巾為母親捂上,“媽,別碰,我們立刻去醫院!”
伸出雙手,他想將媽媽抱上車,李正文用力地撞開了他,“走開!”
悻悻地收回手,他和李汐瑤跟在後麵,她望著地上的碎片,原來是媽媽平時最愛青花瓷劃破了她的臉!
人為什麽總被心愛之物傷害?
“哥哥,媽媽的臉……”
“別說了!”他已經很自責了,如果不是他,媽媽不會被推倒,更不會被碎片劃傷,那道口子真的很深,翻開的皮肉足足有五厘米長!
媽媽,對不起!
李正文不敢正視妻子的臉,嶽珊卻緊盯著他,渴望從他眼裏看到什麽,“老頭子,我的臉究竟怎麽了……”
“沒事,不要胡思亂想。”
“我好害怕!”
“別怕,有我在。”他將妻子放在後座,朝李汐瑤叫到,“汐瑤,快來照顧你媽。”
兩人快速跑到車外,李汐瑤鑽進後座,李熙元繞到副駕駛,車內,李正文手指一動反鎖了車門,“給我在家好好反省!”
“爸!”他的頭很疼、很疼,好似被斧頭不斷劈砍,“讓我照顧媽媽!”
李正文瞪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便開車離開了,看著小車消失在視線中,他瘋了似的追出去,可是車跑得實在太快,他已經追不上了……
“啊……”對著天空,狠狠地踹著一旁的樹幹,樹葉刷刷落在他的肩上、臉上,究竟怎麽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陣刹車聲響起,天已經黑了,某人的肚子餓得呱呱叫,她望著幾米外的小洋樓,沒想到何翌蕭竟將她送回了家裏。
車剛停穩,她心急地開啟車門,“嘶!”閉著眼,捂著傷口,“好疼!”
他快速走到她麵前,伸出手,“過來。”
乖乖進入他的懷裏,十分有力的雙臂緊抱著她,王子般一步步朝家門走去,她回頭,看著轎車停放的位置,昨天,同一個地方,他死死地捏著她的下巴,恨不得吃了她,而現在……他卻抱著她!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想賴在他的懷裏,好好地睡一覺……不知怎的,淡淡的溫馨在心底蔓延,薔薇般爬滿了她的心。
“為什麽這麽看著我?”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
“今天的你,有些不一樣!”她說不上來,隻覺得時間停在了不算冷的十一月,雖然此時百花凋零,可空氣中卻飄著陣陣清香,是記憶中的味道,很甜很甜,可惜,她想不起來了。
略呈方形的下巴微微展開,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何翌蕭,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十分迷人。
兩人沉浸在某種浪漫之中,從對方的眼中看著自己,深深地沉醉著,可很快……
“你們在幹什麽?我盯了你們很久了!”瑪麗快速將門拉開,穿著格子狀的圍裙,滿是黃褐斑的臉上泛著油光,短短的大蔥鼻子高聳著,貓兒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兩人。
突如其來的嚇一跳,她的心砰砰直跳,“瑪麗,說了多少次,你出現之前能不能打聲招呼?”
“有啊,我趴在窗口看了你們很久,可你們沒有發現我!”她委屈地辯解著,抬頭對著何翌蕭,她沒了好臉色,“你這個負心漢還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林語夢手忙腳亂,“瑪麗,別這樣!”
她尷尬地解釋,“這話不是我教的。”
“我知道……”抱著她,他徑直走入客廳內,輕柔地將她放在沙發上,“你家大小姐腿受傷了,這段時間最好別讓傷口碰水,多燉些豬蹄補補。”
瑪麗本想說他幾句,可聽到受傷二字後立刻撲到她腳邊,“小姐,你怎麽會受傷呢?”
“小傷,不礙事……”她將傷口藏起來,不讓瑪麗擔心。
何翌蕭靜靜地望著她,她就是這樣,時時刻刻為別人著想……
看著看著,他的目光落在了瑪麗的胸前,瑪麗察覺到目光襲來,雙手捂住了領口,“色狼,看什麽看!”
“對啊,你為什麽盯著她的胸口?”林語夢詫異,何翌蕭不至於饑不擇食吧!
“這是什麽?”他伸手,直直朝瑪麗的脖子上探去,稍稍用力便抓斷了一根項鏈,項鏈在他手心裏,嬌小、精致,水晶墜子裏嵌著一塊銀片,印著兩個肉眼看不到的字:蟲二。
看見項鏈,她的頭很疼很疼,遙遠的山穀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放大鏡下,銀片上刻著兩個字,“蟲二,這是什麽意思?”
男人的聲音優雅、低沉,充滿神秘,“這是一個謎語,你一定能猜到!”
“蟲二……蟲二……是什麽呢?是兩隻蟲子嗎?”
“不要望文生義。”
“那……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嗎?”
“怎麽扯上了他們?”
“他們最後變成了蝴蝶,蝴蝶不是蟲子變的嗎?”
男人發出爽朗的笑聲,“虧你想得出來。”
“唉……我猜不出來,拜托你告訴我吧!”這撒嬌聲分明是……她的!
“你慢慢猜吧!這根項鏈送給你了,你可以天天戴著它,天天想,直到猜到為止……”
家中,爐壁燃著熊熊火焰,雖然隻是效果燈光,卻映紅了她的臉,她一把奪過項鏈,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白色的、絮狀的水晶珠子,“蟲二……”
他的手心微微顫抖,她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分明什麽都記得,可如果記得,這根項鏈為何會出現在傭人的脖子上?
他奪回項鏈,銀質的鏈子墜在空中,居高臨下,他恨不得將她捏在手心裏,“林語夢,你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嗎?”
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口中的項鏈。
對他很重要的項鏈。
天啦!
“我不知道它為什麽會出現在瑪麗的脖子上。”她望向瑪麗,瑪麗,快跟他解釋!
而瑪麗呢?看見何翌蕭的臉便全身不舒服,這個人渣竟然敢取消婚禮讓小姐傷心!現在還對她如此粗魯,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語夢看到了她的想法,不要……瑪麗,不要衝動!
可是……
“我說小姐怎麽會有這樣的項鏈,樣子古古怪怪,看起來也不值幾個錢,原來是你送的,這樣的項鏈我們小姐怎麽可能看得上?要不是看在小姐的麵子,我才不戴這東西。”
何翌蕭隱忍著,當他再度睜開眼,暴戾的眸子微微凸起,棋子般黑白分明的眼眸布滿血絲,“你剛才說什麽?”
“我……”瑪麗嚇得後退幾步,舉著桌上的水果刀護在胸前,“你別過來!”
“瑪麗,放下刀!”她忍痛站了起來,“還有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這是誤會!”
“誤會?”他拽著她的胳膊,“林語夢,你演技太爛!”
演?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瑪麗,你告訴他,告訴他實情好嗎?這根項鏈是你撿到的,是你……”
“夠了!”他將她推到了沙發上,小腿的傷口撕扯一陣,浸出幾滴血液。
倒在軟軟的緞麵上,她與他隔空對視著,何翌蕭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說:“你真讓人惡心!”
冷漠,空洞,厭惡,她被放逐到了南極的冰原上——這是他眼中的模樣。
“還有你!”他轉身,將項鏈攤開,“你玷汙了我的項鏈,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瑪麗嚇得將刀舉在麵前,“你這是威脅,我要報警!報警!”
“悉隨尊便!”
他走了,離開時狠狠摔上了房門,屋外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響,這次,他真的走了,帶著項鏈離開了她的小屋。
咣當,水果刀落在地上,瑪麗手足無措地來到她身邊,“小姐,嚇死我了!”
沙發上,林語夢被凍壞了,她變成了一座冰雕,永遠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一言不發。
“小姐,你怎麽了?”瑪麗發現,最可怕的不是何翌蕭殺人的眼神,而是林語夢沉默不語的模樣。
嘶……心痛到無法呼吸,他離去的背影隻有短短幾秒,卻久久地留在了她的心裏,循環往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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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心中輕輕地唱著,大腦一片空白,除了他的背影,她該記住什麽呢?
難道是蟲二?
不多時,耳邊傳來了瑪麗的驚呼,“小姐,你流了好多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