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誰都知道銀弓王國才是北部大陸的最強勢力，據銀弓部族代代相傳的攝魂神弓乃上古之神所賜，無需搭箭便能射出藍色的冥火之矢，被射中者無論有多強大都會被攝取魂魄，立刻斃命，但是幾百年來誰也沒真正見過。
不休之手是征服北部大陸的最強對手，毒尾壺很清楚他們之間必有一戰，為了摸清真相，他早就派出淺草無痕潛往不休之手。淺草家族是毒尾家族在執鞭草原唯一的朋友，毒尾壺和淺草折梅曾相鄰而居，但被幾個大部落盯上後，淺草家族不得已寄人籬下。淺草折梅的女兒淺草無痕曾跟流浪藝人學過些障眼法，她似乎生精於此術，很快領略到法門，竟逐漸成為潛藏的高手。在毒尾壺回歸執鞭草原後，淺草家族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他出征期間，草原的大事務就交給淺草折梅，而淺草無痕也得以追隨他發揮所長。
“報——，我軍距離風棲穀地已不足五十裏，是否繼續前進？”前鋒來報。
“不，”他擺擺手，“就地駐紮，先不要輕舉妄動。”
“我們還在等什麽，父親？那些流浪者根本不堪一擊！”毒尾夜羅是個急性子，甚至有些魯莽，雖衝鋒陷陣是把利器，卻剛勇有餘智謀不足，年齡更的毒尾暮煞倒是要沉穩一些，轉來轉去的眼睛裏似乎藏著很多主意。
“稍安勿躁，”毒尾壺道，“不要被以前的勝利誤導，那些都是打鬧，真正的戰爭還沒有開始。我們必須對敵人知根知底才能行動，正所謂‘謀定而後動’。”
但不休之手對他們卻了如指掌，銀弓掠風率領三千拱衛軍駐紮到風棲穀地以西，與毒尾大軍相隔僅三十裏。
新紮好的營帳裏，銀弓掠風閱讀著各種情報，眉頭越皺越緊。六頭異化蠻牛，兩頭鎮守執鞭草原，四頭都在前線。別四頭，即使兩頭也難以應付，兩軍交戰最重要的是士氣，理論上或許齊心協力能夠把蠻牛殺死，但心理上的恐懼感會讓士兵失去殊死一搏的勇氣，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拱衛軍自成立以後就從沒真正打過仗，且多年來紀律渙散，身體素質和戰鬥技巧都要比遊牧者遜色得多，想要抵抗擁有四頭異化蠻牛的兩萬毒尾大軍堪比登。
異化蠻牛適合在開闊的平原作戰，現在他的營地一馬平川，若是在此交戰和送死無異，必須把他們引到難以施展的地方才行。
為今之計最好退到風棲穀地，利用那裏的地形布置機關，然而這也意味會戰火會直接燒到風棲部落，他們身材矮且無法直立，遊牧者一旦攻破防線，無異於屠殺。
這時矮子葛根和豆芽波傑急匆匆來到他的營帳：“已經查探清楚了，對方幾乎都是騎兵，毒尾壺親自坐鎮，他的長子毒尾夜羅是前鋒統帥，此人性情暴躁有勇無謀，幼子毒尾暮煞負責護衛側翼，擅於亂戰之時從後方包抄偷襲，三頭異化蠻牛隨毒尾夜羅突擊，側翼則隻有一頭。”
“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後方很空虛，”高大魁梧的鐵手安德笑得有些猥瑣，“剛好我也喜歡抄後路……”
“連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遊牧者會沒有準備？”獨眼匡正無奈地搖搖頭，“這可不是找姑娘，這是真正的戰場，前者失誤隻是讓你多子多孫，後者可是會讓你斷子絕孫。”
銀弓掠風沉思片刻分析道：“目前敵眾我寡，敵強我弱，隻有發揮我們的優勢才有斡旋的餘地。”
“我們的優勢？”鐵手安德插話道，“要不跟他們拚酒？”
“我們是什麽？狩獵者，我們的賦在樹林之中，隻要將那些遊牧者引入北方林地，沒過膝蓋的積雪會讓他們的馬匹寸步難行，高大密集的樹木會讓異化蠻牛難以轉身，他們會迷失在千篇一律的林中路，而我們的弓箭就是引領他們的靈魂上路的向導。”銀弓掠風的話讓他們有了信心，“既然他們的前鋒統帥脾氣不太好，那我們就好好撩逗一下他的暴脾氣。”
“沒問題，我來做誘餌，”一直沒話的白臉鬆箭道，“我的箭能從五十米外射中他的盔甲，雖不足以造成什麽致命傷害，但足以激怒他。”
“但是這也意味著我們必須讓開大路，進入風棲穀地再沒有任何障礙，”銀弓掠風冷靜地的繼續分析，“我需要去一趟風棲部落，和流浪者們談談。在這之前你們要保持警惕，一旦發現遊牧者東進，立刻做好進入北方林地的準備。另外，快馬加鞭向不休之手發送戰前呈報，請國王改變死守的命令。”
事不宜遲，銀弓掠風立即動身，星夜馳騁來到風棲穀地覲見首領也就是他的老丈人穀村挺植，這個胡子快拖到地的老頭似乎對他的到來一點都不奇怪。
“我原本希望你們的婚姻能給流浪者帶來和平”穀村挺植，“但是很可惜，這場戰爭恐怕在所難免。”
“很抱歉，但異化蠻牛大軍實在太強大，我們在平原無力抵擋，隻有利用北方林地才能勉強一戰。”銀弓掠風解釋道，“但這樣一來風棲穀地就會門戶大開，我想知道您是否有能力將遊牧者阻擋在峽穀之外。”
“人人都這裏易守難攻，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同樣也是它最大的弱點？”穀村挺植並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守住風棲穀地的入口並不難，但要控製它同樣隻需要幾百人，一旦峽穀被切斷這裏就會變成一座死城，隻要毒尾大軍攻占不休之手，這座死城隨時可以變成一座墳場，誰都無力挽回！你要明白，我們的命運從來都不在自己手裏，隻有戰勝執鞭草原才能拯救流浪者。”
“去做你想做的吧，”穀村挺植意味深長地，“不要為流浪者擔心，風棲部落自有一套生存之道，否則也不會存在千百年而生生不息。”
“我明白了。”銀弓掠風點頭。
“對了，木槿可好？”他突然問道。
“她是個完美的妻子，現在正和我母親在十戒鎮。”銀弓掠風如實回答。
“十戒鎮？”穀村挺植一直以為女兒在不休之手，“此處距離十戒鎮不過十幾裏，遊牧者如果繞過風棲穀地長驅東入，她豈不是很危險?”
“我已做安排，一旦前方失守，他們會立刻動身到北方林地的九爪峰避險。”銀弓掠風道。
“九爪峰……”穀村挺植略有所思，“沒記錯的話，那是傳中攝魂者火狐現身賜予銀弓部族攝魂神弓的地方。若是異化蠻牛攻過來，能製服他們的也隻有攝魂神弓了……”
銀弓掠風隻得沉默，他不能告訴流浪者攝魂神弓的火焰早已熄滅，那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一旦真相公之於眾，恐慌就會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人們願意相信這些傳，是因為能從中獲得堅持地勇氣，而這份彌足珍貴的勇氣，正是締造人類文明的原因。
可惜傳總有終結的一，淺草無痕從不休之手回來了。
“這麽攝魂神弓早已失去神力？”毒尾壺聽完她的陳述顯得很平靜，他是個不容易流露感情的人。
“是這樣，不休之手已是一灘腐臭的死水，腐敗和自私熄滅了銀弓部族曾經的光輝，”淺草無痕潛藏的這一年的確收獲頗豐，“隻要衝破不休之手的大門，那些怯懦而無能的王公貴族就會跪在道路兩邊，向草原之主俯首稱臣。”
“權力滋生傲慢，財富腐蝕心智。”毒尾壺不僅有些感慨，“看來銀弓王國氣數已盡。你做得很好，他日入主不休之手，王後之位非你莫屬！”
“能夠陪侍在您身邊是我的榮幸……”按執鞭草原的規矩，現在所有女人都是毒尾壺的財產，他可以讓任何一個人侍寢，所以對淺草無痕來這確實是莫大地榮幸。
“但是，有一個人您還是要心。”她隨即補充道。
“你是拱衛軍的獵熊者吧？”他早就查探過銀弓掠風的底細，“確實是文武兼備，但他已失去權力，帶領區區三千拱衛軍不會掀起什麽風浪，根本不足為懼。”
“我們還在等什麽？”毒尾夜羅這個急性子又按奈不住，“我們已經在這裏停滯了太久，彎刀都要生鏽了！”
毒尾壺示意淺草無痕下去休息後，對他道：“光有勇氣是不夠的，我的兒子，對統帥來最重要的是智謀。”
“好吧，那我等你的命令。”毒尾夜羅無趣地要轉身離開。
“回來，”父親叫住他，“下令全軍做好準備，明日淩晨拔寨起營，我們去會會那個獵熊者。”
前方大戰在即，不休之手卻像事不關己般依然鶯歌燕舞，銀弓掠風的軍情報告送到王宮，銀弓星垂看了一眼便丟在一邊。
“是不是要批準拱衛軍的請求？”軍務大臣強弩青狼問，“如果報告所言屬實，拱衛軍現在就是在等死。”
“王國有多少軍隊？”國王反問道。
“不算拱衛軍大概十五萬。”強弩青狼答道。
“十五萬大軍還對抗不了區區兩萬遊牧者？”銀弓星垂質問他，“若是如此要你何用？”
“可是拱衛軍隻有三千……”
“那些都是亂臣賊子，本來就該死！”他粗暴地打斷軍務大臣，“正好我也想親眼看看異化蠻牛到底是不是真有那麽厲害。”
強弩青狼見國王語氣不善馬上話鋒一轉：“這確實是個近距離觀察敵人的好機會……”。
從風棲穀地回到拱衛軍營地的銀弓掠風遲遲等不到不休之手的批複，便先讓隊伍保持防禦陣型，隨時準備應對執鞭草原的攻擊，之前派到北方林地設置機關陷阱的五百人也已就位，隻等誘敵深入。
此時色尚未亮，拱衛軍們都還在睡夢中，哨兵抱著長矛在崗亭上哈欠連，營地一片安寧祥和。執鞭草原已整備完畢，毒尾壺坐鎮後方指揮，毒尾壺和毒尾暮煞兄弟各騎一頭異化蠻牛，蓄勢待發。毒尾壺大手一揮，毒尾大旗“黑色犄角”高高擎起，隨即吹響衝鋒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