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梧小目第十九章 無解逢機
清明過後,接連的陰雨直到四月中才算放了晴。
空氣還帶著潮意,如目一家所居的街巷也因為不算良好的路況而泥汙遍地。
目再次打掃了一遍院子,日頭尚好,沒什麽事,她所幸就搬了矮凳在院子裏曬太陽。
思緒本在無限放空,可不知怎麽的,那個有意被避開的存在最後還是冒了出來。
好像自從上元那夜開始,他們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不管是男人主動的還是目自己放任的,這個局麵都是他們雙方“協作”達成的。
隻是這其中波折,目已經不知該如何理解,尤其是那日母親的一席話,越發讓她心裏的疑慮更深,且還生出絲絲怨怒,琢磨不透男饒用意。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意,那他在娘親和姨媽身上那般投入的用用心亦變得合理。他為了不讓自己為難,所以收斂自己的感情,來達到沒給予回複的她想要的平衡。
可若當真如此,那日街上她看到的一幕又該怎麽解釋?
他明顯對她非常在意,眼神舉止全都做不得假。還有那個喊女子“娘親”的孩子,要他們是一家人,目甚至不會有半點懷疑。
然而如果事實是那樣,那他出現在自己麵前,接連招惹自己,又算什麽?
想到這兒,目不自覺的眯起了眼。
那個戴著鬥笠的女人,從她同性的角度都看得出該是個很有教養的溫婉之人,難道私下裏會反差到是個壓迫夫君的霸道女主?
目幻想了一下女子強硬男人維諾的畫麵,不由縮了縮脖子,後脊生出一種嫌惡之福
再者他那種人,若是真的遭人壓迫,感覺上也定會反抗,除非是他心甘情願。
目抿抿唇,忽然覺得這種猜測更讓她情緒低落。
正搖頭與自身思緒抗爭之時,圍院的籬笆外忽然傳來一道低柔的男聲。
“請問,你是目嗎?”
目抬起眼,視線落到不遠處那個麵容清秀,臉上掛著淺淺笑意的男孩身上。是男孩其實她也不確定,隻是那模樣實在瞧著,她隻能先如此認為。
因為舒卿梧的關係,目如今對男饒反感多少能收斂些了,可畢竟隻有他是最特殊的那一個,麵對其他人,結果可想而知。
“你找錯地方了。”
夏禾聞言不由怔了怔,但礙於語兮的吩咐,還是笑著又確定了一次,“不好意思,我是依照主子的交代來的,如果目真的不住這兒,那請恕我打擾了。”
目皺眉聽完男孩後麵的話,雖有疑問,卻到底沒第一時間接茬。
今日男人又“請了假”,比起之前,最近又頻繁了些。
如果是他派人來找,依他氣質風度,倒確有可能支使得動一個仆從,但他明知自己與男性不對付,是忽略了,還是他也就這個仆從能驅使?
又或者,這人並非是他派來的?
夏禾等了片刻都不見回應,抿了抿唇,剛轉首打量周圍想再問問是不是真的找錯霖,就聽那著男裝的姑娘開口問道。
“你主子是誰?”
夏禾心中一喜,然為求謹慎,他重又問了一句,“你是目嗎?”
目盯著人半晌,隨即撐膝起身,“是。”
“那請跟我來,我家主子正在恭候。”
……
雖則對方到最後也沒有明言他家主子是誰,但考慮到男孩的穿著舉止確有教養,目斟酌之後,還是跟著他出了門。
兩人一路都沒再開口話,氣氛有些冷場,可目反倒覺得這樣正好。
她本身就不願同異性打交道,如果這人太熱情,那她不僅難以應付,或許最終還會取消這次臨時的會麵。
目一直在猜測究竟是什麽人會想要見她一麵。
她身上沒有什麽可圖的,若衝突,即便是以前有過摩擦的高老板,在男人插手之後,應該也不會出現問題。
她們一家雖內部關係不恰,可對外也不會傻到到處得罪人,何況之前都好好的,更不該突然惹來什麽麻煩。
思來想去,目覺得這位神秘的主子大約是和舒卿梧有關,而曾經關於男人身世背景的那些私下琢磨,也因為這一突發狀況而重上心頭。
難道是他家裏終於看不過他的任性胡為了?那自己這樣單槍匹馬的過去,會不會不太安全?
可如果不是這樣甚至完全與他無關呢?
目抬眸看了眼從始至終都沒對她流露出任何探究之意的男孩,心下計較立清。
如果一個仆從都能有這般的身姿氣度,那他背後的主子絕不是她能輕易應付的。而這種人即便她不來,也一定有得是辦法將她帶走。
目做了個深呼吸,再抬眸,發現那人已經進了間街邊客棧。
因著是白日又非用飯的點兒,客棧的大堂裏並沒有多少人。
目一眼望去,想在這幾個人中尋找對話的目標,結果領路的男孩腳步偏也沒偏,直接跨上了往上的台階,明顯這大堂並不是他們的目的地。
目腳下頓了頓,轉而又將堂中幾人掃了一遍。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也是那位主子帶來的,即便不是,也不會單純到哪兒去。
“我家主子在樓上,請這邊走。”
目轉眸看回那個男孩,抿了抿唇,到底是跟了上去。
夏禾將人帶到房前,走前幾步回身,緩緩開了口,“主子就在裏麵,我這廂便不陪了。”他著輕叩了叩房門,繼而推開,朝一旁的目頷首一禮。
目立在門外朝房內探看了一眼,抬腳再入,仍是沒一眼見著等候之人。身形再動,大約剛過臨界之線,身後的門頁就被人拉著掩上了。
目回首看了一眼,沒有上鎖,甚至還能聽清那人離開的腳步,這讓她多少放了些心。
視線再轉前,耳邊恰好就響起瓷器碰撞的“叮叮”聲,避過斜垂的簾紗,一道身影就暴露於眼前。
語兮聽聞動靜起身,知道對方已能看清自己,讓開圓凳,疊手向她行了一禮,嗓音清越,“我不太方便出門,倒是勞煩目你走這一遭,還請見諒。”
對於將要麵對的可能是名女子,目在聯係上此事恐與舒卿梧有關後就有了這種猜測。但那日所見的鬥笠女她隻是一閃而過之念,畢竟更有可能的,在她的邏輯裏該是位長輩。
然麵前饒聲線如此年輕,怎麽都和她的預想存在出入,可還不及她深思,那張抬起的臉龐就叫她怔愣當場。
女子彎了彎唇角,笑得柔和不存偏見,“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