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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霍桑凝第五章 酒夜曦晨

  房中的兩人一般感慨,半是抱怨半是閑談的又聊了會兒,酒卻下去得比燃燒的白燭還快。


  桑凝行醫,尋常自是不能太沾酒水,以免影響關鍵時刻的判斷。但今日之事著實令她憋屈,她又不好向旁人解釋什麽,眼見男人心緒亦是不佳,便也沒提她此番遭受的牽連。


  雖說明霍適才開玩笑讓她明日不必再出工,可即便桑凝知道自己真的沒有再早起的必要,她也不打算繼續喝下去了。


  連著喝了兩壺,桑凝的腦袋也不可避免的有些發沉,意識不算徹底模糊,但若不用手撐著,還是有些亂了方向。


  眼見男人扣著最後一壺不得幸免的酒,桑凝握拳敲了敲桌麵,“這酒比之前的辣,喝完這壺,就休息吧,明早起來,指不定頭得多疼。”


  明霍聞言笑了聲,染上醉意的鳳眸有水光流彩,連帶著那掙紮的燭光都妖冶起來,“這不是有你在嗎?你還別說,你做的醒酒湯,比我往日喝的那些要有用多了。”


  或許是酒氣影響,眼前的男人笑得惑人,桑凝一晃神,忍不住自己也勾起了唇角。


  沒人接話,明霍也不以為意。他操縱著手腕晃動那指間的酒盞,看那漩渦如淵,內裏火光和自己的倒影連成一片。


  許久之後,男人的嗓音低啞入耳,“桑凝,其實我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還該幹些什麽。”


  “以前身處皇室,如果我默默無聞,最後就隻能是個仰人鼻息過活的宿命。”


  “如果我和七弟一樣身子不好倒也罷了,可我明明能好好活著,不掙一把,我做不到。”


  他淡淡說著,到這裏忽而發出一聲輕笑,“況且我那個母親,也絕不會滿足於做一個閑散王爺的母妃。”


  桑凝的唇線早已不自覺抿緊,她看著明霍緊握住酒盞的手,能感覺到他言辭中分明不那麽強烈的感傷。


  無論成年的他當初是如何在皇權爭鬥中浮沉撕咬,如若沒有幼時的期待,誰又注定會走上那樣一條路?


  說到底,孩子才是最容易“壞掉”的。


  桑凝的心有一瞬被拉扯的很疼,但她剛一察覺,那感覺便消失無蹤。


  沒注意到此的明霍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像是發覺了此間沉悶的氣氛,視線稍轉,那略有迷蒙的鳳目輕滑,“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是哪兒人,今年年歲幾何。”


  大約是出口之後又覺出了不妥,男人擺擺手,“我就隨口一問,你不必理會。”


  有吞咽的聲音再度響起,桑凝捏捏眉心,呼出一口氣的同時,淡聲回應,“如果沒記錯的話,我約摸比你小上兩歲。”


  她言罷就起身,微微搖了搖頭讓自己更清醒些。


  她袖中的左手按在那個小木匣上,比往日紅潤的臉色讓她整個人都不再顯得那般難以親近,“我去看看廚房的材料還能不能煮出兩碗醒酒湯來,你要倦了就別撐,待會兒好了我再叫你。”


  木匣被提起,讓房中響起幾聲不屬於對話的其他響動。


  桑凝略略闔眸用指腹按壓著太陽穴,奈何剛打起的精神就因為腳下的一滑,分崩離析。


  兩人喝的酒不少,包括桑凝進屋前就歪倒在地的,談不上一片狼藉,卻總歸不再有條有理。


  當下讓桑凝身形不穩的,就是不知何時被他們忽略,泛濫在桌邊的一攤酒香。


  女子一時不防,揮舞著雙臂去找平衡。男人餘光裏瞥見危險,下意識出手相助,反叫離心的木匣砸在了胸口。


  一切突然,沒有挽救的餘地,等到男女的思緒再定下來,已是雙雙跌坐在地,空氣裏酒溺越發濃鬱。


  明霍揉著被撞疼的胸口,後撐著身子去看扶腰緩和的桑凝,四目相對,竟是都笑了起來。


  這份兒愉悅來得有幾分沒有道理,但眼下情形,誰也懶得去計較那些細枝末節。


  木匣裏的腕枕針包散了一地,邊角沾著酒氣,分明神聖的職業,突然就染上些邪惡意味。


  明霍弓起腿想幫桑凝收拾,卷起針包的時候看到裏麵長短不一造型有別的各類針,不覺隨口問了句,“你每次給我施針的時候,這些都要用上嗎?”


  垂眸確認腕枕情況的桑凝聞言,未及抬首,先反問了一句,“怎麽?怕了?”


  男人的鳳眸有些危險的眯起,盡管他的腦子因酒意在混沌,可骨子裏的東西,總是難以被禁錮。


  桑凝了解過腕枕裏的材料有必要晾上一晾,沒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言語引發了什麽後果,眼見男人將針包遞了過來,伸手就要接過。


  然而對方並沒有放手,順勢往後一收,慣性的作用下,桑凝與明霍的距離迅速就有所縮短。


  明霍伸手按壓住女子的脖頸,最後一點燭光下的眸子顯得危險異常。


  “我不喜歡你之前的說法,這很危險,你明白嗎?”


  男人的呼吸噴灑在兩人咫尺相隔的肌膚上,帶著淺淺的戰栗,讓桑凝莫名興奮起來。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但她很清楚,明霍雖然在威脅她,可頸間的力道,還留有餘地。


  明明是身處威壓下的劣勢,桑凝不知怎麽,反覺得有些好笑。


  她這麽覺得了,也這麽表現出來了,而男人那雙她一直客觀認為漂亮的眼,也在這一刻飛速閃過什麽她抓不住的情緒。


  接著下一瞬,堅持不住的燭火,終究是滅了。


  黑暗放大著一個人所有的感官,也讓那些已經發生的肢體接觸變得更加清晰。


  房中的男女在地上一坐一跪,距離變得曖昧,氣息開始交纏。


  誰先開始已然再看不清,是不是酒後模糊了判斷,也已不再重要。


  小院裏沒有什麽新任武林盟主,沒有在醫館幫工的女醫,隻有兩顆想抓緊眼前溫暖的溺水之人。


  他們做得對嗎?或許不對。


  可他們又真的錯了嗎?你情我願,自己能負責便好。


  更漏響過,四更過半。無論如何,日子還要過下去,心裏的人,既無法延續,那便畫上句號吧。
……

  晨起蘇醒,屋內燭台已換。酒香仍在,那曾經溢滿的酒壺盞杯卻通通不見。


  明霍橫手揉著太陽穴,榻上一如往常,沒有第二個人的身影,記憶如夢似幻,然桌上的醒酒湯,還飄散著嫋嫋霧氣。


  房門被人推開,是墨竹,辦好了差,向他複命。


  一切好似都未改變,便連墨竹,也沒有絲毫疑慮。


  明霍擺擺手,起身收拾,期間問了幾句盟裏情況,然後就聽墨竹說,“桑姑娘似乎,被醫館辭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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