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軒語兮第十一章 旁若無人
蕭家兄妹的到來對於祁軒和語兮來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驟雨雖非人為可控，可有些人，終究是會出現的。
正廳上的事兒，語兮無需參與，也大抵猜得出蕭家的態度。所以在此聽雨間，她亦有留意周圍的動靜，至於如今出現的兩人將代表什麽或說些什麽，靜觀其變就好。
蕭杭抱拳回禮，視線從對麵的女子身上一晃而過。他斂眉淡笑，盡量友好的開口，“公子方才走得急，那新上市的馬蹄奶葡也沒嚐。”
“蕭杭自知父親與堂兄對公子多有衝撞，但事出有因，還望公子理解。”他說著重又行了一禮，更加鄭重，誠意十足，“若公子仍有不滿，蕭杭這廂願代父兄向公子致歉。”
祁軒待蕭杭說完，頓了頓，忽而笑道，“蕭大公子如此自作主張，怕是令尊事後並不會領情。”他忽略旁側一直都不大安分的蕭染，“不過公子好心提點，朗某在此謝過了。”
雨聲依舊，稱得亭中的簡短對話仿若不存在一般。
蕭杭抿著唇，想要再勸，可看男人神色，也知多說無益。他直身稍稍頷首，揭過這個話題，轉而示意身後仆從上前。
“這馬蹄奶葡乃是本地特產，原是預備送去偏院的。”蕭杭收回手，頰邊笑意略淺，“既然眼下二位為雨勢所困，在此等雨期間，不若嚐上些許，以解腹空之感。”
祁軒眉梢挑起，側眸看了眼語兮，隨即引她移步，同時不濃不淡的開口，“倒是讓蕭公子見笑了。”
蕭杭沒有接話，卻感覺亭內的穿堂風吹得人開始發冷。他忍住瑟縮的衝動，陪笑一聲，勾指命人將果盤呈上，視線轉移，另一道指令跟著無聲發布。
語兮看著那搶在她落座前急急鋪到圓凳上的軟墊，白紗下的綠眸眯了眯，揚起的嘴角卻沒有弧度。
祁軒自然也看到了蕭杭貼心的關照，眸色微深，可也不過是頓了頓，就帶著語兮在桌邊坐下。
眼見此處已不再需要自己，蕭杭呼出一口氣，就欲開口告辭。結果他的話還沒出口，一直找不到機會插嘴的蕭染終是按捺不住了。
“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我過後無事，不如就留下來陪公子說話解悶吧？”蕭染上前至桌邊，想要坐下，偏又不敢太過急躁。她一雙眸子緊盯著落座的男人，幾日不見，越發覺得那人英氣逼人，勾人心魄。
過來之前，蕭染是跟蕭杭保證過她就是跟來看看的。他知道小妹的心思，自己也體會過那種滋味，是以越發不好拒絕她的請求。
相比起他的望而不得，小妹總歸還有希望。男人眼下確是一心一意，可誰又說得準，他不會因為旁的女人而改變心意，迎娶妾室？
那聲答應裏有多少私心，蕭杭自己也說不清楚，可他著實沒想到，在男人不給任何注視的情況下，小妹竟還想要嚐試。
即便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準備，但真的得不到回應時，蕭染的心還是有些慌的。她咬唇看著顧自拉近果盤，開始細細挑選葡萄的男人，眼眸四轉，到底想起回身求助於兄長。
接觸到小妹的目光，蕭杭張了張口，卻並沒有真的說些什麽。他走近一步拉住她的衣袖，無聲的搖了搖頭，態度明確。
蕭染意外兄長會在此時棄她於不顧，怔愣一瞬，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和勇氣，掙脫蕭杭的手，可以說是有些衝動的坐到了圓桌邊，甚至帶得桌身都輕微晃了晃。
“小染！”
“哥哥也坐啊。左右風雨還大，出去濕了衣裳，再見父親也是不妥。”
語兮搭在祁軒大腿上的手動了動，眼見麵前放了隻空杯，微微掩唇笑道，“大公子和二小姐的感情還真是好，難怪那日繡球招親，大公子會那般盡心。”
蕭杭本在思索要用什麽法子勸服小妹離開，陡然聽到女子出聲，不覺抬眸看去，恰好就看到男人將一顆剝好的葡萄塞進她嘴裏。
語兮沒有準備，下意識朝旁縮去，撞上那雙毫無雜色的黑瞳，這才反應過來，張口接住。
本地特產，自有對得起其名號的滋味，輕輕咬開，唇齒間便都是清新的甜味，不過膩，不少分。
祁軒收回手，淡淡看語兮一眼，也不多說什麽，轉而又繼續去剝下一顆入眼的葡萄。
語兮口中慢慢咀嚼，手正了正眼上白紗，重新仰頭望向蕭杭與蕭染。她並未露出絲毫羞赧，可就是這種習以為常的坦然，反叫兩個外人不知該如何反應。
女子輕輕勾起唇角，神色帶著不解，嗓音柔和，“兩位是打算要離開了嗎？”
蕭染被自己緊握入手心的指甲刺疼，將將回神，聽女子這樣說，連忙重新端正坐好，“我沒事兒，我留在這兒陪公子說話解悶。”她說著又側首，“哥哥要是忙，就先去吧，一會兒我讓下人送我回去就好。”
既已意見不一，蕭染也不再指望蕭杭。她雖沒有成型的計劃該如何引起男人的注意，可與其讓兄長在這兒幫倒忙，不如先將他支走。
眼見小妹是不可能就此離開了，蕭杭略一斟酌，到底是掀擺坐了下來。
語兮沒多表態，伸手取了桌上的茶壺倒上三杯，往蕭氏兄妹麵前放過兩盞，接著執起最後一杯，湊到鼻下嗅了嗅，而後便直接喂到男人的唇瓣邊。
祁軒看也沒看，就著語兮的手飲下些許，不求多，潤潤口舌即可。而他手上，剝皮的動作半點兒沒落下。
語兮放回杯盞，撚指捏起杯中剝好的葡萄塞入口中。她將左手從祁軒腿上收回，輕輕在桌上叩了兩聲，“二小姐來此雖未沾雨露，但為保萬全，之後還是飲些薑湯為宜。”
“二小姐近來憂思煩擾，休息得似乎也不大好。此刻或許尚感覺不出什麽，但如若不顧，怕是寒意侵體，不易好轉。”語兮隨意的搖晃了一下已裝有好幾顆去皮葡萄的茶杯，好像她的建議被不被采納，於她都無關緊要。
蕭染之前沒覺得，可女子提起後，她確實有覺得廳中冷意漸濃。
隻是此人乃男人之妻，她的好意，她總歸是心有抵觸。不僅因為她占據了她想要的那個位子，還有男人始終的不予理會，以及麵對她時尤為明顯的寵溺。
眼見小妹不開口應聲道謝，蕭杭皺了皺眉，也沒心思去考慮她的立場。他看了眼一直像是身居局外的男人，繼而向女子拱了拱手，“蕭杭代小妹，謝過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