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軒語兮第五章 禍水有二
身居陣外的語兮完全沒想到此番的拋繡球也會波及到自己。幸好危機很快就被解除，隻是那隨之作怪的風，終究是很難阻攔其腳步。
祁軒就在附近，染霜亦身負武藝。暗處有暗衛相護，諸多保險之下，語兮雖心頭一驚，到底也沒太生憂慮。
失了鬥笠的女子仍立於原地，裙擺有輕微的晃動，長睫垂著，原本被白紗攏住的額發也墜下來一些。
語兮知道自己的綠眸若暴露人前勢必會太過紮眼，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她就如出發前同男人約定的那樣，自然而然的闔上眼眸，佯作眼盲狀。
她記得品銘之前被自己支到了杜清那邊，而那幾乎就在身後的驚呼，重新明確了她意識裏品銘的方位。至於染霜，她初時確是沒反應過來，不過身影發上的簪子她還是認得出的。
並不真實的感官缺失無法兒在瞬間提升語兮其他方麵的感知力，所以她稍稍調動起內在仍在運轉的內力，查探周遭的聲息變化。
染霜略顯緊張的看著語兮，她當然知道那顆眼下屍骨無存的繡球不會再對女子造成傷害，可她畢竟懷有身孕，若是受驚動了胎氣，那結果可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像是早便料到周圍人的關心一般，還不待染霜張口確認，眼前的女子已然含笑道了句“我沒事”。
語兮感覺到右手被染霜握住，不確定當下品銘的具體方位，隻好朝著印象中其他人所在的方向微微搖了搖頭，“別擔心，我很好。”
蕭杭直到女子轉首，才從方才的驚豔中回神。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如他長姐，似他小妹，都是能在遠近排得上號的麗人。他從未打算說自己日後的夫人勢必得是絕色，但這一刻，他的念頭出現了改變。
他想起傳聞裏那傾國傾城的當朝皇後，那個能讓帝王“轉性”的女子，不知同眼前素衣淺笑的佳人相比，又是否能在他心裏勝過？
隻是皇後遙不可及，眼前人卻是近在咫尺。
“抱歉，方才的意外騷亂驚擾了兩位姑娘，蕭某在此給兩位賠個不是，還請兩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
蕭杭上前在適當的距離外行禮賠罪，視線雖然略垂，但其實還有些許正在觀察對方，尤其是那被護在後側些的女子。
“若兩位覺得並無損礙，那自然是好。不過保險起見，蕭某願意另請大夫替兩位診診脈，畢竟剛剛這位姑娘，可是離危險很近的。”
蕭杭的臉上掛著和善的笑，他心知結交一事不宜過急，況且之前情形，借口著實不好從女子身上找，那麽適當迂回一些，該也能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祁軒出手之後，便緊步想趕到語兮身邊去。不管她有沒有受到實際的傷害，不親自確認她的情況，他都無法兒真的放下心來。
女子之後基本麵對全員的表態並沒讓祁軒放棄靠近的打算。他依舊朝她的所在走去，同時迅速發現了一位非己方的關注者。
男人的眉稍蹙複挑，疾行的手袖突然改為負在身後，黑眸滑過女子的側影，心底泛起一絲無奈的微酸。
染霜看著近前的蕭杭，想他特意為繡球一事當麵致歉，防備的姿態便略做了收斂。
她是有注意到高台方向有一物擲來的，但指尖觸碰之前繡球已然破碎，讓她也無從判斷那側麵橫來的影子是否比之先到。
語兮有難，祁軒自會擔心回護。這蕭大公子願出手解救，也不失他名門望族的身份，隻是這人……沒什麽別的想法才好。
染霜笑著欠了欠身，身形反將語兮的正臉又擋了擋，“蕭大公子言重。既是意外，我們也沒有受傷，承了公子的歉，便就此揭過罷。”
染霜話音才落，回首間就朝已至語兮另一側的品銘使了個眼色。兩人正要牽引著語兮轉身與諸人匯合，打斷之聲卻更早的入了耳。
“姑娘不必客氣。”蕭杭上前兩步，右手前伸，又覺得自己表現得未免急躁，連忙收回手，轉眸掃了眼周圍圍觀的百姓，同時告誡自己當沉穩些。
“此番招婿本就是由我蕭家而起，因此造成的任何事，蕭家都有義務妥善解決。”男子斂眉細說，神色謙恭誠懇，在態度上極易討得他人好感。
染霜的唇線有些抿起，思量著還該如何婉拒，就見視線的尾端，一雙錦靴踏入。
語兮靜靜聽著染霜和蕭杭的對話，察覺臂上力道有變，考慮片刻，不由對心底的猜測生出絲無奈。
她隱隱聽到有人低聲感歎蕭大公子為人負責，有大家風範，闔上的眼眸略轉，抬手按住染霜的手，橫步點頭示意道，“蕭大公子熱情，我等已然有了深刻體會。”
“隻是今日乃二小姐的吉日，如此小小插曲，實在不必公子過多掛懷。”
女子的眼瞼始終合著，這讓蕭杭的心裏生出了猶疑。可她的聲音一經入耳，就深深的嵌了進去，這樣的人，即便是在拒絕自己，也讓他，不想錯過。
不等蕭杭再言，語兮這邊直接做了了結，“儀式被打斷，二小姐想必也在等著兄長主持大局。我等乃路過之人，公子不怪罪亂了局麵便好。後還有事，這便向公子告辭了。”
蕭杭眼看著女子頷首致禮，心底壓下的衝動再度上湧，抬步就欲伸手去攔。然而緊接著，他就聽到女子用與麵對自己時完全不同的聲線情緒朝一個走近她身後的男人回首笑道，“你來啦。”
祁軒抬到一半的手臂微微一頓，側眸去看女子的笑容，黑瞳微動，眉梢輕挑，卻是隻淡淡應了一聲，臂彎轉而垂下。
染霜和品銘在祁軒走近後都自覺朝旁讓了讓，遠處的眾人亦在此刻跟了上來，各有站位，渾然生勢。
被圍繞在中心的語兮偏了偏頭，長睫輕顫，莫名就很快領會了男人舉止變化的原因。她勾唇笑了笑，想仰頭去看他，又發覺現在的情況不大允許，隻好作罷。
蕭杭沒有錯過女子任何的神色變化。他隱隱意識到那個器宇不凡的男人或許對女子極為不同，可隻要還沒確定，他就……
“這是我夫君，想必公子也猜到了。”如同未得回應還不便離開一般，語兮像是緊接著意識到了忽視的不妥，出聲說明，一麵挽住祁軒的手臂。
她無需他過多表明自己的存在。他的氣息太過熟悉，即便是“眼盲”，她也能輕易認出。
“內子患有眼疾，視力偏弱，不能及時視物反應。方才若是給公子造成了困擾，還請見諒。”祁軒略略垂眸，手臂因被語兮挽著，索性也沒規矩行禮。
話音落下，一邊的鍾鳴亦帶著染霜行禮告歉。明澈等人則稍稍頷首，友好致意。
男人身量出眾，氣勢和韻味都極易引人關注。方才台上遠遠一掃，蕭杭已有所覺察，然此刻見他站在女子身側，那種和諧與相配，竟有種難以介入之感。
所以他的期望，這麽快便落空了嗎？
“哥，你還沒處理好嗎？都已經……”
輕風起，羅裳揚，四目相對，不知為誰染頰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