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背負匪淺
“皇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祁軒猛地一拍禦案,看著麵前瘋狂撕扯那紙供詞的女子,有冷笑在心底蔓延。
如果她再堅持一會兒,對最後的這個餌不作理會,能夠繼續佯裝平靜的轉身離開,那麽他的引誘就將全盤落空,他們執拗的孩子也不會聽到接下來那些不加掩飾的真相。
珠簾後的那道呼吸隨著外殿的變故急促起來,原本聽到母親同自己一樣表態後放下的心,就此再度沉入寒涼。
查芝箬將手中搶過的紙頁撕得粉碎,麵對怒喝的男人,她反口質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讓查渙變節,是不是你設計了這一切?”
“你想毀了查家,你要舍棄查家!”
查芝箬揚手指著禦案後的男人,想起剛剛自己的輕鬆,直笑自己還是太傻,“查家給了你那麽多幫助,我,為你付出那麽多。你竟然說不要就不要了?你怎麽能這樣!”
“查渙他是不是你的人?是不是因為你,我查家進入官場的子弟中才隻有他能留任京城,甚至進入那麽敏感便利的戶部?”
“這一切,你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計劃的?告訴我,告訴我!”
查芝箬嘶吼著,猶如一隻困獸在找尋最後的出口。明明這些一旦揭露就代表他們之間的所有都將土崩瓦解,她卻還是不停的追問,好像知曉結果,她就能好受些一般。
“究竟為了什麽你一定要除掉我,除掉查家?就算你厭惡我,夫妻關係不再,難道合作關係你也不需要了嗎?”
“是為了柴語兮嗎?她回來了,你就急於要我給她騰地兒?可你為什麽又要把查家牽扯進來,查家還能傷害在深宮裏被你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她嗎?”
始終沒有回應的男人讓查芝箬越發激動起來。她抬步邁上高階,繞過禦案,眼底滿是受傷,“你知道我當初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讓爹爹答應將我許配給你嗎?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
“芝箬。”祁軒吸了口氣,輕聲卻溫和的喚了一聲女子的閨名。
他已經有很久沒這麽喚過自己的發妻了。因為語兮的出現,因為情感的偏移,也因為這些年過去,他們都變了。
在他不知疲倦的喚著“兮兒”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查芝箬已然與他初見的那位姑娘道別,成為禁鎖在那一方權力欲望裏不肯出來的陌路人。
“你可以怪我,我也不求你理解原諒,畢竟我愛的人,確實不是你。”祁軒沒有靠近給查芝箬一個支點,任由她身子不穩的伸手扣住禦案。
“但除了感情以外,我沒有虧欠過你什麽。”
無視女子猛然抬起且帶著怨懟的視線,祁軒神色冷淡的開口,“你父親當初願意協助我,是看中了我的野心,與兒女私情無關。我們的聯姻,從一開始就是場交易大於結合的合作。”
“隻要他能一直維持這種合作關係,不觸碰我的底線,查家自然而然會是一家獨大的最大商賈氏族。可偏偏,商人總是最貪心的。”
“商道上的事兒即便我做不到精通如你父親,卻也不至一知半解。有些手段和無奈我能夠理解,但他非要過火,影響我大衛朝堂根基,那便是自己挑了條死路。”
“不可能!查家能夠做得這麽大,又不是靠著你的皇位才做到的。”查芝箬好像終於找到了反駁的契機,身子也站得直了起來,“我嫁與你之前查家便已富可敵國,並不是.……”
“‘衛朝首富’,你以為這句話最初是誰喊起來的?”祁軒平靜的看著應言輕顫的查芝箬,“那個時候的查家的確生意廣布全國,但說是首富,到底還是差了些。”
“你騙我!這些都不過是……你為自己開脫的借口!”查芝箬猛地揪住祁軒的衣領,眼眶裏開始泛出淚花,“你不能因為查家沒用了,就這樣隨意詆毀。那是爹爹的心血,那是.……”
“那他就能拿整個大衛的國運來冒險嗎?”男人的話音終於在這句話後開始有了明顯的情緒,“你是他的女兒,那你清楚他究竟謊報了多少收入,偷占了多少國家稅銀嗎!”
查芝箬聞言微怔,隨即再度開口,“爹爹他隻是有時周轉不過來,並沒有.……”
“每一年的每一個季度都這麽操作,衛朝首富,就這麽不堪一擊嗎?”
祁軒抬手將查芝箬的雙手扯下,握著她的手腕,黑眸逼視著她因為淚水而模糊的眼,“如果隻是偶爾,我便也忍了。”
“可他絲毫不知收斂,想過我這個皇帝麵對天災人禍,要怎樣用國庫那些有限的銀錢最大程度的保全我的百姓嗎?想過我為此付出了多少嗎?”
“你不知道吧?”祁軒忽而輕輕笑了一聲,“他還曾密奏於我,暗示願意提供私庫錢兩讓我救急,而且隻收很低的利息。”
“他倒是說得出口啊!拿著本就該存入國庫的銀子,在我這兒賺一道利息,然後又放回他的口袋。”男人驟然將女子向後一推,“奸商奸商,當真是無奸不商啊!”
查芝箬穩住身子,仍舊不肯死心放棄,“那,那讓爹爹把他貪的那些銀子補回來不就好了嗎?你為什麽要置查家於死地,還不是為了她柴語兮!”
“你錯了。若非你當初對她做的事兒讓她選擇了離開,我或許真的會自己想辦法扳倒查家。”
“就因為她不在了,我為了麻木自己,才會逼著自己在政事上花更多的時間,才會那麽快就發現他在上報中做的手腳。”
“我才剛登基多久他便想著要掏空我的國庫?如今還想把手伸到官場裏來?”男人冷冷一哼,黑眸透著涼意,“究竟是你對我失望,還是我對你,對你身後的整個查家失望!”
“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我不會信的,我不會信的!”查芝箬發狠一般的將禦案上的東西全部推了下去。
奏折,硯台,筆架,茶盞,所有所有,都成了她發泄的道具。
殿內劈裏啪啦一通亂響,祁軒卻隻是從旁看著,不攔不阻,任由女子不顧形象儀態的爆發。
直到女子喘著粗氣滑坐在地,男人重新開口,“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總有一天會知道。”
“就像京郊的案子是查家犯下的還是我在後推動,你早已心知肚明一樣。”
“芝箬,你是皇後,是查家嫡女,別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