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丹心向陽
與此同時，桐鷲宮內。
經過之前的對話，語兮和蔻丹之間的生疏感已然消退不少。雖然她們當年也隻在秋獵時有過接觸，但拜蔻丹性情和接連不斷的意外所賜，不及深交，卻也熟絡。
若非彼時南境生事，語兮是有打算要多陪陪蔻丹的。畢竟秋獵時曾有照顧，她受傷時蔻丹也多次探望。
一個脫離親人在外遊學的姑娘家，一回來就目睹兄長謀逆，母後背叛，父皇下旨嚴懲。就算皇族中人不會對和睦一事抱有盲目的期望，可一瞬摧毀的那一刻，同樣痛苦。
如今小姑娘已長大，頑皮尚存，到底還是為世俗所收斂，讓人心疼，又無可奈何。
語兮沒有過多提及自己的情況，她知道養病的那段時間，蔻丹一定也了解了不少。小瑾自然不會和盤托出全部細節，但說明情況還是需要的。
隻是蔻丹幫了自己，自己能不能幫上她呢？
語兮注視著捧著茶盞人卻有些出神的蔻丹，指尖叩了叩桌麵，輕聲問，“小瑾向你認錯了嗎？”
蔻丹聞聲轉眸，片刻後理解了語兮的意思，“她說過了，其實本沒有那個必要。”她說著放下手中的杯盞，“我早就決定了。回來看看，不過是讓那個念想掐得更徹底些。”
語兮沉默片刻，綠眸微抬，“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打算啊……”蔻丹感慨一句，淡淡的笑了笑，“之前我是打算除非出嫁，不然不會回京的。如今既已回來，也該盡自己作為皇族公主的義務，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語兮想了想，記起之前小瑾說過的某句話，拍拍蔻丹的手，“既然如此，不如去麒國走走？”
沒等蔻丹表態，女子繼續道，“雖然你有這種覺悟確實不錯，可眼下公主殿下著實缺乏用武之地。南郡無需君主，麒皇也已成婚。華國倒是還有聯姻的可能，但日後與南郡的差別隻怕不大。”
“你在一段感情裏已經花費了數年，下一段感情有人傾心以待才是最好。”語兮笑著給蔻丹又添了些茶，“這次把門出得遠些，或許就能有新的際遇。”
“但是.……”
“沒什麽但是。”語兮放下茶壺，抬首同蔻丹對視，“世上隻說公主也要嫁人，可沒說公主必須聯姻。隻要是你喜歡也喜歡你的，就算是下嫁，他們也會答應的。”
蔻丹抿了抿唇，說不感動是假的。她覺得皇兄未必會讓她逍遙恣意的選擇前路，可有語兮的表態，她又有些不安分的期待冒了出來。
如果她日後遇到的是什麽有家世的公子倒還好，但若是身份差距太大，不僅對方可能難以接受，就算真的讓她下嫁，或許還會淪為笑柄，使皇族蒙羞。
這些話想想說說都很容易，可真要做到，不管他們是否應允，她自己就需要很大的勇氣。
語兮見蔻丹陷入了深思，也不要求她馬上回應。陪在桌邊靜靜的喝她的茶，隻過了一會兒，餘光便瞥見蔻丹似乎微微搖了搖頭。
不等她把回絕的話說出來，語兮連忙開口，“我隻是有個建議，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決定。這事兒也不著急，想不出來，等過幾天大典過後，出去走走慢慢想就是。”
蔻丹眼見語兮也是在為她打算，想了想，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語兮笑笑，轉眸看了眼天色，“你要是方便的話，有空去看看嫣兒吧？我這幾天還不好四處走動，顏吟也不便跟我交往過密，也不知最近那孩子好不好。”
“雖然我與顏妃交往不多，但看性情，應當是很讓人放心的。而且……”蔻丹說到這兒，話音微微一頓，“我突然想起來，早前我過來的時候，好像聽到延禧宮傳了禦醫。”
“當時我還沒跟人對上號，你剛這麽一說，我才想起延禧宮正是顏妃的居所。”
語兮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隨即又笑道，“既已請了禦醫，想必該不會有什麽大礙。晚些我讓人去打聽看看，若真有什麽情況，那邊也會來知會我的。”
蔻丹聽言，還是發現了潛藏在語兮話語裏的擔心。她也看了眼天色，想了想，“不如我們這會兒就過去瞧瞧吧？眼下宮妃們都在景仁宮，也遇不到什麽人。”
“這樣會打亂他的計劃的。”語兮搖了搖頭，拒絕道，“我如今這雙眼太過顯眼，若是在大典之前惹出事端就不好了。”
“隻是去看看孩子而已。路上我們避開些，等到了延禧宮，就什麽都好說了。”
言罷，蔻丹嚐試著再度規勸語兮，“我聽小瑾說過，你對我那兩個侄子可是照顧有加。即便不準備讓陌嫣認你，多去看看她也是好的啊。”
“而且我隻是聽到那邊傳了禦醫，如果不是陌嫣，是顏妃生了病，也理應探望不是嗎？何況顏妃自己若調養不好，怎麽再去照顧陌嫣那個小孩子？”
也許是上次見了蘇蘇沫沫後讓語兮又想起了許多自己和三個孩子相處的時光，她近來總不是很能像她自己以為的那樣，不對陌嫣生出渴望。
盡管她的決定和理智都沒有變，但此時蔻丹的推動，無疑讓她很想跨出那一步。
女子抿了抿唇，而後站起身來，“我去安排一下，待會兒或許還需要你的配合。”
……
當蔻丹進入延禧宮後不久，特意沒有掩上的宮門處，語兮帶著木玲在暗衛的確認無人後前後跨了進去。
早候在院內的青琉等到來人到齊，這才領著語兮和蔻丹朝陌嫣的偏殿走去，而一牆之隔的宮門外，則完全恢複了兩人拜訪前的寧靜。
顏吟聽得殿門被打開，連忙抱著被咳嗽鬧得不肯安睡的陌嫣上前相迎。還不等她問安的話出口，懷裏的陌嫣就興奮的喊了一句，“你沒走啊！”
一時激動，聲音就有些高，弄得孩子連咳了幾聲，才在顏吟的輕輕拍背下平穩下來。
蔻丹朝顏吟互相頷首一禮，手在語兮身後推了推，示意她既然孩子還記得你，那便趁機拉近關係才好。
語兮看著陌嫣因咳嗽還漲紅的小臉，有些心疼。她走近兩步，斟酌著開口，“殿下還記得我，不怪我當初言而無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