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誰都無辜
琵琶？為何突然提出要一把琵琶？
這樣器樂，好像從當年傾城一舞之後就變得特殊起來。而當孝賢仁皇後辭世，有意無意的，宮中表演都不會再用到琵琶。
明澈露出一絲不解，尤其是看到男人陡然看向洛筠的模樣後，越發不敢馬上應承下來。
祁軒唇線繃得有些緊，找到還被女子攥在手裏的紙卷，攤開手，意味很是明顯。
他急於確認琵琶的采用是洛筠的本意還是僅僅因為旁人的算計，可女子並不理會他的求證，難道她是故意想氣氣自己？
“王爺沒聽清嗎？”洛筠無視男人的注目，前傾身子手指叩了叩桌麵，神色有些疑惑。
明澈微抿了唇，殿內寂靜一片，怎好說他是沒聽清她的話。隻是.……明澈咬咬牙，終是沒等祁軒發話，拱手一禮轉身去往樂坊。
除卻應該不了解情況的慕容瑾和蔻丹，其餘人都因著皇帝的麵色不敢出聲。
殿內就這麽沉寂了一會兒，直到靖承鍾鳴都在考慮是否要找個由頭岔開注意力之時，指尖叩響桌麵的聲音再度響起。
“雖然本宮願賭服輸，但諸位姐妹能否讓洛筠見識見識，這反彈琵琶，究竟是哪位娘娘的拿手絕活？”洛筠說話的時候眼神淡淡掃過全場，語氣不輕不重，可知曉關係的人都明白她在告狀。
上一次是因為洛筠的紙卷空白與規則相衝，問一句是誰的也無可厚非。但這次洛筠抽出後並無質疑，若非提及需要一把琵琶，怕是也沒人會想探究紙卷的內容。
畢竟，既敢開口，那說明女子有能力應付，坐等表演即可，何必要先知道她抽到了什麽？
見殿中安靜，無人應聲，綠眸的女子勾了勾唇，轉首越過男人看向那一側的查芝箬，“皇後娘娘，臣妾抽的這一個，莫不是無意中混進去的吧？”
“滿庭姐妹無人認領，大家都不拿手的東西卻讓臣妾展示，會否有些強人所難？”
查芝箬並未指望洛筠能安安分分的接受刁難。且不說她會是不會，單就自己獨放一個選擇的做法，恐怕她就會想到很多說辭。
查芝箬不是不想萬無一失，隻是若準備許多一樣的紙卷，處理證據是一方麵，假使男人插手，她就不好讓燕晴再替換正常的了。
不管洛筠手中那個是扔回去重抽還是單獨重抽，沒道理殿中有兩人精通反彈琵琶之技。既然是孟嬪故意為之，那造成的後果，理應也由她自行承擔。
查芝箬掩唇輕咳一聲，在男人的視線裏微斂著睫，“既然紙卷有誤，那不妨妹妹再抽一次。下人不仔細，是臣妾失察了。”
祁軒對於查芝箬後麵這句的告歉不置可否，輕哼一聲，剛要說話，一道人影霍然站起。
“皇上，皇後娘娘，筠貴人那張紙卷，或許是臣妾的。”
心漪硬著頭皮起身，實在不想放過讓洛筠和男人生出嫌隙的機會。
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男人因為琵琶而湧動的情緒，隻要她解釋過去，洛筠就沒理由再拒絕。當然，她可以推說她不會反彈琵琶，可既然瑞親王都被她支使去取琵琶了，再說不會，誰信？
心漪知道查芝箬不會毫無理由的為她遮掩，比起自己，她自然是要先保住她本身。但除此之外，她不信查芝箬會在洛筠受難之時袖手旁觀，不推一把，怎報得了她被卸權的仇？
“方才聽筠貴人說到反彈琵琶，臣妾本有猶疑，卻並不敢確認。”心漪朝向帝後說著，隨即轉向洛筠，“妹妹手裏的紙卷可是寫作兩列？”
“規則裏指明要寫出兩個拿手之技，許是反彈琵琶一詞讓妹妹覺得熟悉，這才一時誤會了。”心漪明白自己的這個理由扯得有些生硬，可要想利用這個記憶點，不出狠招便沒有效果。
洛筠的眸子稍稍眯起，她垂首將手中紙團重新打開，勾唇笑了笑，而後揚眉道，“這反彈琵琶已非尋常之技，想不到孟嬪娘娘竟精通反彈一學，到底是妹妹見識淺薄了。”
心漪陪笑兩聲，思忖著總不至讓她表演一番吧？
“既然姐姐應承了，妹妹也不至真要姐姐展示一番才肯信。隻是.……”洛筠說著轉眸望向身側氣場有些陰鶩的男人，“這樣的技藝唯有皇上能看到，難怪妹妹如何都比不過姐姐。”
誰人看不出今日乃是洛筠最出風頭？偏偏她還要說一席這樣意有所指的話，令殿中尷尬之餘，更有人難堪憤懣。
眼前殿外有人遠遠走來，洛筠忽而伸手撓了撓沉著臉色的男人的手心，見他下意識望過來，綠眸輕挑，“皇上有姐姐的身姿風貌在前，還會喜歡筠兒的雕蟲小技嗎？”
女子的撩撥讓祁軒不免喉頭發緊，她的動作雖小，卻弄得他心裏癢癢的。
他的確不滿心漪拿舊事做文章，何況她的理由牽強，若非女子表麵放過，若非有外人在前，他當真是不想再多顧慮他們那點被她磨光的舊交。
他清楚洛筠就是語兮，知道她不會被此難倒，可看她任由她們欺負自己也不來找他幫忙，祁軒實在是有些生氣。
洛筠是在反擊，但有他在，她便是開口拒絕，他也不會讓人多說她一個字。但她調侃諷刺甚至就隻差把話攤開來說了，卻始終沒提要終止這場鬧劇。
為的什麽？難道她真想再現一次傾國傾城的反彈琵琶嗎？她無需為洛筠贏得喝彩，更何況心漪哪裏拿得出東西同她相比？
男人的眉依舊擰作一團，問話不見回應，女子則在此時站起了身。
洛筠抬手拆下發上的扇形長簪，放鬆了頭皮，任由青絲順滑鋪下。她俯身將男人手中已斜的酒杯取過，打了個輕輕的響指，“不準備看看筠兒的水平嗎？”
“你到底想做什麽？”祁軒反手抓住女子正欲從麵前收回的素手，身子直起，用隻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質問。
“我想做什麽？”洛筠重新微俯下身，湊近男人的臉，而後唇擦過他的耳畔，“你何不去問問這滿宮裏的人想對我做什麽？”
“你回來是為了報複？”
洛筠聳聳肩，直起身子，將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並不回應他的提問。
殿中諸人除了查芝箬都在意外洛筠的大膽之舉，饒是她有寵妃身份，可使臣在前，總該注意些分寸才是。
而臨近他們的查芝箬此刻全身都在戰栗，女子直身那一瞬而過的眼神，令她心慌懼怕，更有種被人看穿所有秘密的狼狽。
情緒被完全調轉的祁軒探手就要將洛筠再度扯住，奈何她早有防備，留在手心的，隻有那件還帶著餘溫的青鳥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