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事良多
祁軒一手覆在額前,一手撐在榻邊,頓了半晌,沉聲道,“如此說來,你也不知昨夜究竟是何情況?”
品銘侍立在側,抬眼望著帳內的明澈和鍾鳴,隻垂了目並不搭話。
明澈抿了抿唇,到底出言,“是,筠貴人雖與皇上在一處,但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解釋。”說著微一遲疑,在祁軒抬眼之前又道,“娘娘當時的神色,微臣並不好開口多問什麽。”
祁軒垂下手,一旁品銘忙上前遞過剛絞的帕子,“她又如何?你不問怎知她不會答。”
明澈神色有些複雜,鍾鳴當時也是在場的,心知明澈所想,瞥了眼正用帕子擦手的男人,聲音放得有些低,“皇上還是親自去問娘娘得好。”
祁軒手中一頓,帕子就在下一瞬被直接扔進了一旁的銅盆。品銘來不及去接,但見祁軒微沉了臉色,不由皺眉朝鍾鳴搖了搖頭。
黑眸凝著始終沒有躲閃自己目光的鍾鳴,複又掃了眼明澈,片刻後追問,“她現在何處?”
聽及男人過問,品銘這才上前稟告,“木玲先前來報,娘娘騎馬入了林,吩咐了晚膳後才回。”
男人身子微微後仰,心知她身邊的暗衛早已被他下令撤回,黑眸眯起,忽然有些不悅。
三個男人素來熟悉這位皇帝的脾氣,正互相無聲交流,就見男人擺手命如今身為外臣的鍾鳴與明澈退下。
品銘悄悄喘了口氣,伺候已起身的祁軒穿衣,正欲說說午後心漪前來一事,發覺男人視線凝於某處,不由輕喚了一聲,“皇上?”
“玄明和弦月都還沒有消息嗎?”祁軒的聲音不重,淡淡的好似他並不如何在意這個答案。
品銘不知男人為何會突然問及此事,但還是停了手上動作,認真回道,“弦月尚在麒國境內探查,暫時還沒有收獲。玄明的例行傳報則已晚了兩日,怕是生了變故。”
“所以她的墓還沒起?”祁軒側眸瞥向重新給他理起衣襟的品銘,語氣泛著微冷。
品銘對視間不敢怠慢,手上動作不停,“還沒有。先前玄明來信說恐有線索,建議皇上待麒國那邊有結果後再考慮起棺一事。後來忙著秋獵,皇上沒有表態,皇陵那邊便隻看守著。”
祁軒凝眉沒有言語,抬起雙手配合品銘整理腰間墜飾,似是考慮了片刻,“吩咐他們先將棺木悄悄移到宮中,待秋獵結束,朕再行定奪。”
品銘連忙應聲,捋好男人的衣角,退開一步才道,“皇上這會兒該餓了,奴才這就去傳膳。”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卻又在品銘將要轉出屏風時開口暗示了一句,“朕記得林中有一山泉……”
品銘聞聲回眸,須臾之後,垂首低語,“是,皇上請稍候,奴才這便去安排。”
……
“在等我嗎?”
“看起來像嗎?”
出言的男人快步走近應聲的女子,伸手將她頭上的兜帽脫下,瞧著她那張臉,隨即輕輕將人攬入懷中,嗓音揉著笑意,“我覺得是。”
“你倒是來得快。”女子輕輕一笑,一雙翠綠的眸子在夜色裏仿若含著水光。
男人見狀心中一動,屈指勾起女子的臉,讓她抬眸看向自己。狹長的鳳眸裏帶著幾分喜悅的甜膩,稍稍低了頭,就著那處柔軟的朱唇,印下一吻。
女子沒有拒絕,微張了唇齒任由他深入淺出,在自己的口腔裏作祟搗鬼。
一個不長不短的深吻之後,男人微微喘息的將人重新擁進懷裏,“想不到你竟越發壞了。”
女子歪靠在男人頸間,聞言輕輕一笑,“你是在怪我嗎?”
男人的頰在女子發上磨蹭,笑著回了句,“豈敢?”
他說著,放開女子將她從上到下的打量一番,瞥見她腰間的紫玉,旋即收起手臂從她的身後再度將人圈住,下巴擱在她的肩胛,“怎麽就想起要見我了?”
說話的男人側著頭,唇瓣貼著她的側臉,手掌搓了搓女子的手臂,“你的身子不大暖和,算算日子,怕是……”
女子搖頭攀上男人的手背,“不是那件事兒,有些一時興起罷了。”
男人聽言輕輕一哼,聲音帶著些微的抱怨,“我倒不希望你隻有一時興起的時候才會想到我。”
“身為武林盟主,你不是也很忙嗎?”
“你若尋我,那就一點兒也不忙。”
“有你這樣任性的盟主,看來墨竹和朱綺的日子也不大好過。”女子說完,揚起一抹輕輕的淺笑。
“墨竹跟隨我多年,自是早就習慣了。至於朱綺,若非她身手不錯,又是個女子,我也不會派去給你。”說著那鳳眸眯起,再度勾過女子的臉,“怎麽說了半天,你都在關心旁人?”
女子笑而不答,在男人的懷裏放鬆了身子,換來他情不自禁的又一次索吻。
“.……那兩個小家夥兒呢?”
“在林子裏撒歡吧?反正明日一早就會回我營帳去的。”
“比起我,眼下倒是更聽你的話了。”男人無奈吐笑,想著機會難得,將人又擁緊了些,“我帶你去個地方。”也不等人答應,已是一躍而起,兩相消失在夜色裏。
……
祁軒換了個姿勢,周身因著內力的作用已覺得舒服了許多,經脈不複先前的阻塞,人也輕鬆了一截兒。
雖則聽過明澈和鍾鳴的解釋,他明白自己是中了那釋幽蘭的毒,但眼下毒性如何被解,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默將釋幽蘭的效用說明得很清楚,包括那一個時辰的不可逆期。他們帶人找到自己的時候,距離自己外出已然不止幾個時辰,然他除了昏睡,如默並未診出其他問題。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的內力沒受影響,隻是比起釋幽蘭的毀滅,他終究是幸運的。
沒人知道洛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就連他自己,對昨夜的記憶也是模糊難描。
鍾鳴說應該由他去問洛筠真相,但即便是他來開口,洛筠就會說實話嗎?她在自己麵前,有多少隱瞞回避,現在指望她說出實情,總有種癡人說夢的無力感。
祁軒捏了捏眉心,強自靜心放鬆下來,又嚐試著推送了一遍周身內力,正欲閉眸小憩,就聽附近有人經過。
品銘離得稍遠,但暗衛都會關注來人,既然沒有阻攔.……男人抬眸搜索,片刻後勾了唇角,“愛妃深夜方還,怎麽也不來向朕請安?”
祁軒用了內力傳音,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的傳入目標耳中。
來人沒有遲疑的調轉了原定的方向,漸漸的,一襲淡粉披風之下,擁有綠眸的女子款款而來。
腰間有什麽一晃一閃,她在池邊丈餘處停下,掛笑致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