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拒引尾隨
“木玲，眼下什麽時辰了？”榻上的女子聲音稍顯虛弱，但出口的話語清晰仍舊。
木玲聞聲忙趕到榻邊，伸手將正欲起身的洛筠扶起，瞥了眼簾外日頭，輕聲道，“娘娘，已經未時了。”
洛筠閉了閉眼，順著木玲的力道坐起身子，捏了捏眉心，“去準備一下，我想沐浴。”
“娘娘不如再歇會兒？昨夜想必操勞，怕是都沒能休息好。”木玲擔心洛筠的情況，忍不住規勸。想起早前品銘將洛筠攙回來時她的臉色，不由越發覺得後怕。
“不必了，照我吩咐去做就是。”洛筠在木玲的手臂上拍了拍，態度明確。木玲無法，隻好應聲而出。
很快，木玲就張羅人安排好了一切。因著洛筠表示不必伺候，她也隻好退到帳外等候。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不遠處的皇帳，一時臉上愁雲密布。
木玲的思緒飄出去很遠，事涉諸多，又不敢妄加揣測。品銘當時明顯要她不可多問，加上木玲自己都不清楚洛筠是什麽離開的營帳，更是不好挑起話頭。
這邊的木玲在帳外糾結不安，帳內隻水聲不斷，全無異常。
直到意識到傳來出水之聲，木玲當下收起心思，低低詢問，“娘娘可要伺候穿衣？”
帳中之人並未對此有所表示，又過了一會兒，才聽那人淡聲出言，“將東西撤下去吧。”
木玲一聽洛筠恢複如常的聲線，心下莫名一動。不敢有所怠慢，連忙掀簾入內打點。
洛筠彼時已換了身素色的衣衫，腰間掛著一塊之前從未見她佩戴過的紫玉芙蓉，正背身閑適的挽著發髻。
聽聞木玲進來，洛筠也沒回身，撫了撫發上簪子，拋下一句，“我出去走走，晚膳後便會回來。”
木玲正在收拾搭在一邊的帕子和皂角，聞及此言，不覺又是勸道，“娘娘昨夜受風受涼，此刻剛剛起身又尚未用膳，不如還是明日再.……”
“你不必替我擔心，這些我都自有分寸。”洛筠輕按自己包紮在衣袖裏的傷口，眉頭都沒皺一下，繼續道，“昨夜之事已然了結，合適的時候，品銘會為你解惑的。”
說著，洛筠捏著自己的肩胛活動了番脖頸，隨即打了個響指，“我帶它們一起，不會再生意外了。”
“可是.……”木玲撞上洛筠的綠眸，一時沒再將話說下去。
小離小膩得令後直圍著洛筠打轉，片刻後，木玲到底放棄，“娘娘既已決定，奴婢謹遵就是。”
“勞煩你了。”洛筠微微頷首致禮，伸手取過一邊的披風搭在臂上，“我的去向，你不必隱瞞。但若是皇子過來，你再多告訴他一句，明日午後，我們上第二堂課。”
木玲詫異抬眸，那邊小離已經在發覺洛筠外出的打算後一躍而出，小膩款款的朝外走，臨到屏風處，還回首看了眼沒移動多少的洛筠。
女子失笑，拍了拍木玲的肩，見她回神，這才邁步而出。留下木玲不知該找品銘了解情況還是等候帳前麵對來客才好。
……
心漪徘徊在皇帳外，始終猶豫著不敢貿然請見。
正是第三次去而複返之時，恰好看見品銘出得營帳。他身後跟著瑞親王，兩人說了什麽，王爺便離開了。
見品銘又欲轉身回帳，心漪來不及細想說辭，幾步上前便叫住了他。
品銘聽聞有人喚他，轉首看去，就見心漪提了裙裾過來。心下不免有些無奈，卻仍掛了笑規矩行禮，“奴才見過孟嬪娘娘。”
心漪擺手朝品銘身後的皇帳探看，隨即收回視線道，“皇上這會兒醒了嗎？若是醒了，勞煩替本宮通報一聲，本宮有要事稟告。”
品銘聽心漪這樣一說，頓時心下一沉。一邊思量著她是如何得知皇上還未起身，一邊拱手笑道，“皇上此時正同鍾大人商議政事，隻怕是不方便見娘娘。”
心漪聞言，生出一瞬的詫異。方才雖然心緒不穩，卻也時刻關注著皇帳這邊的動向。那鍾鳴，不是早就離開了嗎？怎麽會還在帳中？何況皇上中了毒，難道已被禦醫醫好了？
思及此，心漪狐疑的看了一眼品銘，複又近了一步，壓低聲音道，“你去稟報皇上，說本宮知道昨夜是誰.……”
後麵的話心漪沒有說完，但看她向品銘不斷暗示的眼神，品銘已然猜出她大概的意思。
祁軒此時仍在昏睡，如默說不過晚膳時分難以醒轉，是以為了避免營中慌亂，他才和鍾鳴明澈合起來掩蓋這一事實。
他不好直接詢問心漪從哪兒得知的消息，可為免再生意外，當下還是搪塞過去得好。
品銘裝作聽不懂話中意味的模樣，朝麵前女子陪笑道，“娘娘這是為難奴才了。皇上吩咐了不許打擾，您也知道聖上素來勤勉。至於其他.……奴才實在不知。”
心漪不覺眯起眼眸，退後一步重新拉開二人距離。她感覺得出自己正在被人敷衍，揚手指向皇帳，才要說什麽，就見品銘仿若不受任何影響一般，垂著眸，全然都不看她一眼。
究竟是他不願見她還是當真不便見她心漪已經無法判斷了，可一個奴才敢對她如此態度，這是不是說明，終究還是她癡心妄想？
心漪提起的怒氣不自覺的泄了，朝一個奴才發脾氣，才更加顯得她小氣。既然他不聽，那她就去把證據找出來，她倒要看看，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他還能怎麽寶貝！
“行，是本宮多事。本宮就不信，下次他還能不見我！”心漪衝著品銘說了句狠話，言罷，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
品銘聽出心漪動了怒，恪盡職守的在後安撫，“娘娘這就誤會皇上了。待陛下得了空，定會去看望娘娘。”
心漪聽言腳步一頓，回首冷冷的掃了眼品銘，不再停留，揚長而去。
品銘被人記恨也頗為無奈，可對方聽不出他不想張揚的意思，那剩下的……等皇上醒來，還是跟他提提此事好了。
這邊心漪正不忿離去，想走得遠些散散心，就聽一聲馬駒的嘶鳴入耳。
轉眸尋去，正好瞧見一個素色身影駕馬衝出營地，低處兩抹影子跟隨在側，霎時就隻留殘影在前。
心漪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人可能的身份，四下一看，見無人隨側護衛，立時有了計較。
方才品銘對自己多番回絕，可他見著洛筠就完全不同。既然機會從天而降，不借此摸到她的把柄，就對不起昨夜的收獲了。
女子有了決定，打發侍衛通知她還在皇帳附近等候的婢女，為免出現意外，又交代了自己的去向，這才朝馬廄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