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寒意侵體
女子露骨的話令祁軒臉色驟變。他甩袖就要起身離開，奈何洛筠早有預謀，不等他動作，已是伸手扯上他的龍袍腰帶，利用自己後仰的力道，生生將他拽入了水中。
刹那間，明黃與妃紅墜沒在柔柔的溫泉水裏，明明兩相狼狽，卻盡顯曖昧繚亂。
洛筠並沒有一直拖拽著祁軒，是以入水沒多久，祁軒就控製住了身形。束衣的腰帶早被扯開，龍袍失了束縛，外衫全部散開，中衣似也有此趨勢。
湯池裏飄散著素來選用的香料味道，淡淡的混在騰起的水霧裏，讓祁軒一時之間竟有些尋不到那罪魁禍首的蹤跡。
突然的變故削弱了男人胸中的怒氣。祁軒剝開黏在臉側的發絲，黑眸轉動，驀然驚覺眼下無果的場景，不由讓他心底的擔憂蓋過了煩悶。
正回首四顧之間，視線稍遠處有一片妃色終於出現。祁軒才要探身靠近，陡然發覺有什麽東西貼著他的腰際就磨了上來。
手入水麵欲捕捉她的身形，那人卻已從胸前浮現。幽綠的眸子帶著些許血絲，張開的唇還有水滴滑入，“你擔心我？”
仿佛回到之前儲秀殿的日子一般，沒有敬語，配以一抹尤為熟絡的微笑。
女子的青絲重新沿著她的臉部線條蜿蜒而下，不過一拳的距離間，全是由兩人造成的點點水紋。層層疊疊的，仿佛望不到盡頭。
祁軒因為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有些晃神，再看女子不斷在水波裏浮沉的模樣，下意識伸手就攬在了她的腰際。
洛筠因被外力穩住的身形流露出些許驚訝，長睫微顫，隨即揚唇笑了笑，“欲求不滿了？”
話音方落，扣在女子腰間的手就是一鬆。祁軒眯了眯眸，很快又將手重新收緊，指尖清晰的感受著女子軀體的柔軟，哼出一聲，“真當我是嫖客了？”
洛筠搖搖頭，一手攥著男人手臂上的衣料，一手輕抵他的胸口，“我本就是春熙樓的頭牌。拋開你安排給我的身份，男人在我眼裏又有何區別？愛或不愛，並不妨礙一起找快樂不是？”
沒有主語的最後一句，幾乎算是默認了她和明霍的關係。
或許春熙樓的整個興衰都與眼前的女子有著巨大的關聯，但此刻祁軒最先想到的，是她的衣衫半敞，是明霍在高台上對她的縱容。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的女人去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自己就錯過那麽一次，明霍又何來的自信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是羈絆深厚，還是他壓根兒對這個女人不上心？
酒意在受熱後逐漸膨脹，祁軒覺得自己眼下根本理不出一條頭緒來。
腦袋微微發暈，胸口也有些煩悶。湯池裏的氣氛過於潮熱，和女子挨得這樣近，直教祁軒開始想抽離開去。
察覺男人的意圖，洛筠直接貼身上前，抬手扣住他的脖頸，“不是嫌棄我身上沾染的味道嗎？何不親自動手來將它抹去？你的龍涎香，我可是很喜歡啊！一夜春宵罷了，誰還能不準嗎？”
有那麽一瞬間，祁軒覺得那些話就好似語兮藏在心裏，始終沒對他說出口的發泄一般。
把複雜簡單化，或許他們的關係其實本就無關乎背叛，又或者，她一直努力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消減她心底的恐懼。
對於她是被迫的這個可能，自己好像從未考慮過她會困在內心的深淵裏無法自拔。
她應該很想尋求自己的安慰，而他做了什麽？不見她，疏遠她，將她孤苦伶仃的丟下，去完成自己登基前的最後一頁華章。
品銘他們在又如何？舒卿梧守著她又怎樣？他們都不是自己啊！
難怪她要假裝忘了自己，因為這樣她才會有更順理成章的理由來避開他。
不過一夜春宵？真是句好輕巧的話。倘若真能如此輕易帶過，又哪還會有後來的互相折磨？
或許是祁軒的沉默讓洛筠感覺到了無趣。她忽然放開手，毫不留戀的退離男人的身子，唇角的弧度似透著疏離，“景仁宮該等急了，你收拾下便過去吧。”說著，人已向池邊靠近。
本就是不含多少真心的安排，更何況祁軒眼下根本沒有心情應付。瞥了眼重新將自己送到石沿上坐下的女子，祁軒閉眸靠到另一側，隻等她離開後再行吩咐品銘去打發中宮。
水滴聲淅淅瀝瀝，又過了一會兒，才逐漸收斂。祁軒正捏著眉心放鬆身體，忽聽一聲壓低的咒罵，隨即便是“撲通”的落水聲。
她似乎說了句……“該死”？
祁軒偏頭避開隨之而來的水花，隻當洛筠是一時沒站穩。想她自有能力處理，祁軒也就沒理會，可等了一會兒，出水的聲音依舊沒傳來，睜眸看去，哪有那人的身影？
祁軒的心底閃過一絲猶豫，猜測著這是不是洛筠的欲擒故縱。但當他發覺不斷冒出水麵的氣泡後，頓時心頭一凜，深吸了口氣，就沉入水中查看情況。
入目的洛筠正半跪在池底，眉頭緊蹙，似乎難以自行上浮。祁軒迅速靠近將她先托出水麵，但觸手的溫度和不久之前實在相去甚遠。
她怎麽……突然就變得冷冰冰的了？
男人攬著女子的腰，借力讓兩人都上了岸。一雙黑眸緊凝下意識蜷起身子的洛筠，思及如默先前的話，不覺懷疑這個實施報複的人選為何要挑個疑患寒疾的人來？
近來都快成執念的那個念頭又電光火石般閃過。祁軒閉了閉眸，終是決定先確保女子的無礙。
“洛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怎麽樣？洛筠，聽得到嗎？”
歪靠在祁軒懷裏的洛筠因嗆水根本沒法兒回話，單薄的身子咳得一顫一顫，眉心深鎖，整個人的體溫也似乎又有下降。
如此急速惡劣的病症讓祁軒一時有些發慌，他忽然有種如果救不下洛筠，語兮也會隨之而去的不祥預感。
兩人相接的手臂胸口都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毫不饜足的吸取自己身上的熱量。
祁軒幾乎條件反射的去看她是不是正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同記憶證實後，一麵強行捏開她的嘴就欲塞上布條以防咬傷，一麵低聲誘哄，“你忍一忍，我馬上讓如默來.……”
“不要.……”立即察覺出男人意圖的洛筠抬手扯開已遞到嘴邊的東西。她搖頭躲避祁軒的掌控，忍受身上寒意的同時，顫聲繼續，“你不該在這裏……更何況，太後她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