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撩撥逼問
石欄處的身影並不單薄,麵對質疑,他隻是回應了一聲輕笑,完全隱藏起被身後那人牽連而出的心絞痛楚。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但其實並未多久,祁軒黑眸裏的那人就有了動作。
明霍點足在石欄上站起,如履平地的在指長之內轉身,隨即輕飄飄的落回高台。
他全程都沒去看對側的男人,落地後稍稍彎腰,將倚靠在他懷裏的人輕輕放在身側,一麵虛攬著那人的身子承擔她站立的重量,一邊淡淡開口,“來見故人罷了,皇帝不必緊張。”
祁軒一早就察覺到此處還有第三人存在,人選的猜測幾乎是下意識,可落下實錘後到底有些心緒湧動。他冷眼看著明霍身邊眼睫微闔的洛筠,看他們親近的模樣,隻覺分外礙眼。
“故人既已入宮,盟主還是該講究點分寸不是嗎?”祁軒審視著洛筠似乎不太自然的臉色,心中雖有疑竇,但出口對著明霍的話卻存了明顯的敵意。
明霍聽言一笑,沒急著回嘴,反是伸手從懷裏摸出一樣物什插在了女子鬆綰的發上。
男人一雙鳳眸柔情深深,見手中小梳已固定住,這才慢慢開口,“皇帝既稱我一聲盟主,自然也該知道這裏的宮禁還攔不住我。”
祁軒到此突然低低一笑,抖抖衣袖負手在後,胸口的躁動也不再那般強烈,“的確,是朕疏忽了。那麽.……中元之夜,盟主造訪的這位故人可就真是耐人尋味了。”
明霍正要應聲,忽覺身側和手臂上的重力驟減,垂眸去看,就見女子稍稍直起了身,暗夜裏有些詭異的綠眸透出種辨不清的情緒,唇梢輕勾,“皇上想聽故事?”
不知為什麽,此刻洛筠那道極似語兮的聲線在祁軒聽來有些慵懶。她的身子依舊微微朝向明霍側著,像是種依賴,讓祁軒一瞬又想起了語兮。
明霍看著女子的側臉,垂下攬住她的手,由著她稍稍邁離開自己的控製,然後淡淡噙笑去看那邊臉色略沉的祁軒。
洛筠並未查看身後男人的變化,她輕輕抬眼,望著丈餘之外的那雙黑眸,“想聽故事,那皇後那裏要怎麽辦?”
不等對方應答,女子再度開口,“要把她拋下嗎?”
祁軒聽到此心頭莫名一震,這句輕淺的責問,那仿若毫無感情的“拋下”二字,為什麽聽在他耳裏總像有種其他的深意?
不對,自己交代給查芝箬的時候不過兩人間低語,就算是席散時的吩咐,那會兒已提前回宮的洛筠也無處聽去。她是怎麽知道他原計劃要去景仁宮過夜的?
祁軒看著麵前一前一後的男女,不覺在思考中生出更多的疑問。比如明霍為何選擇今夜入宮,再比如如果是主從關係,洛筠憑何可以站在明霍的跟前與自己直接對話?
思量片刻,祁軒終究是將所有情緒化為一抹淡淡的笑意,“即便朕不去,如何知曉你說的就是實話?”言罷視線意有所指的向洛筠身後的明霍挑了挑。
接收到祁軒的暗示,洛筠甚至沒有回首去看明霍一眼。她凝著男人的黑眸,複又向他邁進一步,“我說的,是孝賢仁皇後。”
目睹男人微變的臉色後,洛筠反倒牽起笑意,“雖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你想過若她知道你和這麽多女人糾纏,廝磨,更甚至……上床?”話音被刻意一頓,“你說她會怎麽想?”
說話的女子突然幾不可見的皺了眉心,她抬手壓住有夜風灌入的領口,身形晃了晃,而後聲線驟然輕快,“不過她左右已經死了,皇上想怎麽瀟灑度日,她也.……”
“洛筠!我和她之間的事兒,還輪不到你來過問。”祁軒不明白洛筠時隔多日後怎會又變得這樣咄咄逼人,不僅涉及私隱口無遮攔,還當著明霍的麵兒,就像有意給他難堪一般。
明霍心中也對女子說出的這些話感到意外,但他麵上卻不動聲色。鳳眸凝著女子的背影,有什麽思緒閃過,可他還沒抓住,就見她側身望了過來,對他說,“你先回去吧。”
明霍不由皺了皺眉,眸含憂色的看著女子,最後又在她的眼神裏敗下陣來。
他抬眸瞥了眼那邊似在爆發邊緣的男人,心口的反應告訴他他此刻的怒意並不針對自己,然而這隻教讓他擔心更甚。
祁軒聽到了洛筠對明霍說的話,再一次肯定他們之間至少平等的關係。
他不是對明霍沒有情緒,可麵對一個可能掌握了他和語兮太多過往細節的洛筠,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在不被她擾亂的情況下與明霍一戰。
所以他靜觀其變,更甚者,他樂見明霍的直接退場。
明霍抿了抿唇,掃了眼那邊密切關注他們的男人,忽而揚起唇角,探手將女子拉進懷裏抱了抱。時間不長,但足夠刻意挑釁。
鬆開懷抱時,明霍在男人看不見的死角微低下頭,什麽也沒做,繼而徹底的轉身離開。
沒有人去阻攔那道身影,祁軒沒有,更沒支使其他暗衛去追。他就站在原地看著女子的背影,腦中全是方才明霍彎腰垂首的模樣,一遍一遍,讓他控製不住的去想他們剛剛都做了什麽。
洛筠雖有些晃神,但她還是在轉瞬間明白了明霍那個舉動的用意。有些無奈的笑笑,再回身,就對上男人陰鶩的臉。
祁軒沒有漏掉洛筠頰邊那還未褪去的笑意,看著她稍一頓足就朝自己走來,正欲說什麽,結果她錯步繞開自己,完全沒有停留的意思。
一時間,祁軒隻覺自己像是被人耍弄了一般。胸中煩躁難平,情緒更是由不得他控製一般。
他回身猛的扯住洛筠的手臂,橫步跨到她的麵前,沉聲質問道,“你提前回宮,就是為了見他嗎?”
洛筠麵對男人的妨礙隻是輕輕一笑,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不是都不信我會說實話嗎?怎麽我說要先回宮你就信呢?”
女子說著偏頭靠近,聲音莫名有些輕,“孝賢仁皇後都不信的皇上,怎麽偏偏要信我呢?”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麵前提起她是什麽意思!”祁軒抬手捏住女子光滑的下顎,傾身逼近,“是她要你來報複我折磨我的嗎?那你讓她自己來,來親自找我動手啊!”
“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個死人,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兒,也不可能讓她死而複生來完成你那些受虐的期望吧!”
女子的眸中沒有半點怯懦,毫不回避的直視他強勢的目光,讓祁軒找不到哪怕是一點點的破綻。
他忽然就沒了耐性,不想再等玄明驗棺的結果,沒心思再在洛筠跟前掩藏他的懷疑,急切的想從她口中她身上找到答案。
距離的靠近讓祁軒不可避免的嗅到了女子身上那屬於另一個男人的香料味。
他驀地想起明霍最後的那個動作,想起她離席至今的這些時間,猜測他們剛剛都在這裏做了什麽,才讓她身上留下他那樣散不盡的味道。
為什麽她和語兮,最後都要和燕明霍扯上關係!……
洛筠幾乎是被摔進水裏的!
高台之上,祁軒不知為何突然撤了手。他直接彎腰將洛筠扛了起來,猶如對貨物一般,毫不溫柔,毫無避諱,就那樣運著輕功橫跨宮闈,最終將她狠狠摔進水裏。
平靜的水麵仿若石板一樣堅硬,饒是溫暖,洛筠卻隻覺自己那一刻的骨頭都要碎了。
力量上的懸殊讓祁軒一路無視了女子的所有反應。此刻他就站在池邊冷冷看著她的落水,看她本能的掙紮出水麵,看她在水裏浮浮沉沉。
視線裏的女子衣衫盡濕,青絲貼麵,那如水蛇般浮動的發尾和衣裙,直教男人心底陡生一抹燥熱。
祁軒閉眸擯棄心中雜念,煩躁的衝女子吼了一句,“把你身上的味道都給我洗幹淨!”
長睫上墜著水珠,眼皮也有些發重,洛筠伸手抹了把臉上水痕,濕漉漉的抬眼看去,眸光有些發暗,“能在禦鸞池洗去一身俗物,真不知該說皇上是介意還是不介意了。”
為了參宴而描化的些許淡妝此刻盡數洗去,女子素顏瀑發的沉浮在水裏,身形的輪廓雖隱約,但玲瓏線條隻更為惑人,使得祁軒偏頭的一刹,喉間還是不由自主的滾了滾。
禦鸞池本就是為皇帝所建,臨近儲秀宮,素來隻有皇帝可享受。雖說洛筠有幸曾來過一次,但那夜兩人心緒都有浮動,單獨沐浴,到底不比今日情勢莫測。
男女身高總有差異,此處又為祁軒專屬,洛筠吃力的踮腳維持,到底有些疲累。加上祁軒不接話,洛筠更沒有留下的心思,方停了一會兒,她便朝池邊靠近,想要離去。
水聲撩動,男人似乎剛反應過來。黑眸橫掃,已是冷哼出聲,“這麽急著走,是要趕去投懷送抱嗎?”
洛筠伸出去的手聞言一滯,拖帶的衣衫頓時纏上她的身子。
她偏過臉似凝著水麵,聲音微涼的道,“臣妾不該管皇上和皇後的事兒,那為何臣妾的事兒皇上你就可以過問了?”
洛筠說著仰首望向池邊駐立的男人,“皇上,我是你的後妃,不是你的女人。”
女子眸裏的意味讓祁軒眉心一擰,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池邊的洛筠,唇線繃得有些緊。
眼見男人不回話,洛筠深吸一口氣就將自己撐離水麵。因含水而厚重的衫子讓她肩胛有些沉重,順手擰起濕發,俯身就想將還飄在水裏的衣擺撈起來。
女子的側影美好,出水芙蓉般嬌嫩欲滴。如花般光滑細膩的脖頸,沿閃耀水光下延的鎖骨,被裏衣包裹得不太完好的胸脯。
太過賞心悅目的風景,太撩撥於無形的媚氣。正當祁軒開始心猿意馬之際,他猛然意識到一件事:洛筠的衣襟是敞開的。
不可能是他扛她摔她造成的,隻有可能是他見到他們之前,她的衣襟就已經.……
如果自己沒有出現,他們此刻是不是就要……
“既然你清楚自己尚還算是朕的後妃,那就該控製自己的行為,別汙了我皇家的聲譽。”
洛筠皺眉聽著男人的這句話,鬆開手抬眸,就見男人已然在近側微俯下身看著自己。他的嗓音裏似有壓製的憤怒,但那雙黑眸深處卻有一絲明顯的起伏。
女子見狀忽而撐手傾身,唇間微勾,毫不避諱的問,“簡單來說,皇上您,不就是想知道我跟六爺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