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兩方交代

  女子有女子的思路，男人有男人的判斷。男女之間，素來都存在邏輯上的差異。


  晚膳過後，因著已同桌閑聊多時，語兮顧念陌嫣，簡單招呼了一下，便抱著孩子起身散步消食。憐兒帶人收拾了桌麵，再度備上茶點，這才退後守在一旁。


  席上隻有三個男人和染霜對座閑談，杜清從語兮手裏接過陌嫣，顏吟正跟在一邊指點。語兮在一旁近看了會兒，確認陌嫣暫無情緒波動，回身拍了拍隨在她們身後的燕玲，轉去內殿。


  卿梧收回落在語兮身上的視線，指尖摩挲著杯盞，突然打斷靖承和明澈的對話，“他是不想來還是被什麽絆住了？”


  這句話冒出得有些沒頭沒腦，以致桌邊除卿梧外的三人都怔愣的看了他片刻才有所反應。


  染霜微微直起前傾的身子，看了眼卿梧，掃了眼院中，這才轉向靖承。


  明澈也下意識的尋找了一遍語兮的身影，抿了抿唇，瞥了眼卿梧的神色，決定暫不說話。


  靖承抵唇輕咳一聲，轉首看向卿梧，不答反問，“如果他不來，你想做什麽？”


  卿梧捏著茶杯的手將杯盞轉了轉，聞言毫不避諱，“我還沒決定好要做什麽。”


  靖承也沒再問，收回視線抿了口茶，“他沒告訴我他的決定，方才是我自作主張。”


  卿梧了然的看了靖承一眼，眸光經過染霜，想了想，不覺又問，“那鍾鳴不出現是主動還是被動？”


  染霜眼睫一顫，注意力更集中了些，卻沒將微垂的頭抬起來。


  明澈雖感覺得出方才的氣氛已然放鬆了些，可之後的這句重點，他竟有些抓不住。抬眸左右看了看，心底一絲懷疑升起，那邊的回答也出了口。


  “被動。”沒有多少猶疑，靖承的眸光似有若無的滑過桌前唯一的女子，給出一個明確的交代。


  染霜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有了一陣小小的起伏，但很快，她就調整了過來。


  卿梧沒再說話，望向染霜的眼眸緩緩的閉了閉，有種不言而喻的安撫藏在裏麵。


  桌前的對話就此終結，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尷尬起來。好在院中散步的杜清和顏吟已繞了回來，周歲的孩子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但對幾月不見的杜清來說，消耗就有些意外了。


  染霜伸手將孩子接了過去，兩人各自回座，見其他人不說話，莫名之餘，卻是杜清先問了出來，“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明澈眸光一閃，隨口笑問，“你這麽喜歡小公主，是想和娘娘結娃娃親嗎？”


  “娃娃親？”杜清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三個字的意義，喃喃重複一遍後，連忙推了推明澈，“你說什麽呢！”


  明澈搖頭一笑，對側亦傳來陌嫣奶聲奶氣的和染霜的交流，氣氛很快又活躍起來。


  自內殿返回的語兮掃了眼隻有宮燈照亮的宮門，收斂心神，在自己的位子坐下。執起卿梧沏好的茶潤了潤嗓，側身看向陌嫣，小聲問，“嫣兒，困不困？”


  小家夥正在染霜的膝上蹬腿，玩得正好，理都沒理語兮。


  語兮抬手扯了扯她的小辮，也不再打擾，轉眸看向其他人，然後停在靖承身上。片刻，收回目光的同時，輕輕開口，“我之前騙了你們，其實，我並沒有失憶。”


  除了卿梧不為所動，靖承微垂了眸之外，所有人都不出意料的立即望向語兮，就連抱著陌嫣的染霜也差點失神沒有穩住。


  燕玲驚訝的轉首看向憐兒，見她也是一副意外的神色，抿了唇也不敢多問。


  語兮早有準備，自然的托了托左側染霜身上的陌嫣，抬眸對上染霜的視線，也不回避，反而笑了笑。


  一向不會多話的顏吟眸子掃了一圈，發覺大多數人似乎都沒有問下去的意思，隻好伸手捧了茶杯，融入其中。


  杜清本是下意識想追問的，可明澈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一個遲疑，仿佛就錯過了機會。


  “之前假裝失憶，是出於我自己的一些考慮，讓你們擔心了這麽久，我很抱歉。”見沒有人多問，語兮略作思索，簡單的拋出了一個理由，並真誠表達道歉。


  染霜聽言大約有了個猜想，顧好懷裏的陌嫣，稍稍環視，出言打破聽眾這邊的沉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既然你有相應的考慮，我自然尊重。”


  經染霜的思路一提醒，杜清想了想，也深覺有理。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察覺對側的顏吟也是如出一轍，不由相視一笑。


  靖承側眸看了眼顏吟，轉首瞥過明澈杜清，突然想到什麽，立即抬眸，就見語兮正望著他，眼神有些複雜，像是提醒，又似探究，最後卻也是她先移開了視線。


  語兮沒再就這個話題多言，笑了笑，重新開啟了新的話題。不再去看那個“不為所動”的宮門，漫不經心的參與毫無章法卻不斷延伸開去的閑談。


  桐鷲宮仿佛再次熱鬧了起來，然而熱鬧之下，某個人的心終是難以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