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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難辨真偽

  看著明霍任勞任怨的在自己的差遣下流轉於各個可能存在鳥窩的樹杈之間,語兮被心漪攪亂的心情,有了一絲絲好轉的跡象。


  經過詢問,璟王府的區域並未包括溪水流域,但東南角卻可以遠眺到溪流的轉折。原本蛇洞就不會貼著水源落址,如這般已然隔開些距離,反而增大了他們這塊地理位置的優勢。


  蛇類喜陰,背光的岩石山坳就會比一覽無餘的草植更具可能性。再者他們的目的隻是借蛇洞的位置判斷周圍鳥窩分布,著實也無需和蛇有正麵接觸。是以確定區域後,明霍便運著輕功幾個借力落在了一根尤為粗壯的樹枝上。


  上下的視角各不相同,語兮仰首建議了幾次,覺得脖子有些累,當下也不再揚聲去喊。拉著明霍那匹馬的韁繩跟在他左右躍動尋找的身影後,由著他自行發覺成果。


  整體行動不快,孟瑤的馬車自然也跟得近了些。眼看這對男女除了投身比賽似乎再無他念,孟瑤隻覺得太過浪費如此天時地利。


  心漪是會騎馬的,但孟瑤不會。所以她沒辦法豪邁的吩咐領頭侍衛將馬交於她用,隻能掀著車簾,靠坐在車框旁,觀察著另外兩人的活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偶爾他們會停下來,這說明樹上的璟王有了收獲,正在豪取成果。而有時又是在四下打轉,引得充當車夫的侍衛不敢隨得太近,以免驚了前方的馬駒,生出意外。


  日頭漸漸高掛,伴著薄雲卷起,時而陰沉時而耀眼。孟瑤悄悄觀察著左右環境,隨後將視線落在懶懶扯動韁繩的語兮身上。時機,差不多到了。


  身後的馬車再度停下,語兮沒太在意,隻再度抬首確認了一番明霍的位置。無趣的馬兒低頭嗅著腳邊的野草,似乎沒多大興趣,噴了噴鼻,顧自轉移陣地。


  這處的收成仿佛不錯,明霍一直在忙碌,語兮索性將他那馬駒的韁繩虛係在自己這匹上,隨意放鬆了雙手,伸了個懶腰。


  合身的騎裝因著語兮的動作向上拉伸,腰帶凸顯出她纖細的腰肢,胯下的駿馬更稱得她嬌小玲瓏。


  女子的身形柔美,正當的眼光注意到了,也不過是番意外的欣賞。可此刻落在孟瑤眼裏,內心的成見讓她無法兒關注這表麵的美感,她隻覺得,這是語兮慣用的搔首弄姿。


  多餘的想法使心漪更加堅定了心中所願,腳步加快,剛跟至馬尾處已是發聲,“郡主如此賣力的出謀劃策,究竟是為了自家王爺,還是為了旁人呢?”


  語兮不意心漪在方才馬車停駐時已下得車來,手中韁繩下意識拉緊,引得馬兒不滿的甩了甩鬃毛,這才停了下來。視線側轉,就能看到當初那張躲在祁軒身後衝自己張揚得意的臉。那張臉那麽可惡,而它的主人此刻更是不餘遺力的提醒她憶起這一切。


  真是讓人煩躁!


  語兮驀地輕輕一哼,帶著些許嘲弄,自馬背上發問,“娘娘的記性可不好,從一開始,婉梅就沒代表過自家王爺。再者,娘娘沒有歸屬,平白分了我們的成果,就不覺得自己這腰杆,挺直了會痛嗎?”


  孟瑤的神色在語兮那聲刻意強調的“自家”後立即一沉。維持了許久的虛假笑臉一瞬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滿是憐憫的憂心之相。


  語兮心頭莫名一跳,不等她細想,孟瑤的話音已傾瀉而至,“柴語兮,你的存在,不過是我的替身罷了。即便不是你,他總會找一個人來填補他的空虛。男人嘛,欲望是一回事兒,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兒。”


  “知道他當時決定將我送進皇宮時有多麽為難多麽痛苦嗎?他的身邊隻有鍾鳴和靖承,沒有查家,沒有現在依附於他的朝臣。他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去競爭的東西,他隻有我。”


  “他答應終有一日會親自帶我離開,他承諾會給我一個完整的庇護。他還說,如果那時我願意,我們還可以有一個孩子。”


  “柴語兮,這些話你聽他說過嗎?到底是誰,搶了誰的位子?”


  孟瑤的話難得的沒有如何激烈的情緒,簡簡單單並不冗長,卻透露了太多語兮不曾知曉的關於男人的過去。是這樣嗎?不是他和他的嬸娘勾結,而是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一起的!


  他們,似乎有過很美好的過去,但迫於無奈,最終沒能長相廝守。她為了他入宮伴駕,而他也在一刻不停的擴大著自己的勢力,企圖能更早一日的實現他的承諾。


  原來是這樣嗎?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局外的入夢人?

  地室裏男人的維護好像在這一刹都找到了最完美的理由。可這兩年的點點滴滴,生死相隨,難道都是假的嗎?

  不可能,不可能!她看到過他發自內心的笑,他寵溺的將她圈在懷裏,不讓她受寒,不允她勞累。他甚至還跟那隻去無蹤跡的小黑貓置氣,這怎麽可能都是假的呢?

  如果都是假的,他何必再來道歉,何必還要哄她,何必留她性命,何必.……讓她來這場秋獵。


  語兮覺得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她竭盡全力想不那麽悲觀,可心漪的話卻像被刻入骨髓般無法遺忘的在腦海裏重複。眼前有些發黑,她下意識去撐住馬鞍,偏偏不知為何的手心一滑,撲將下去。


  孟瑤看著語兮的反應,心中雀躍而興奮。她賭對了祁軒還沒跟語兮說過太多,她估量著就算提過,男人也隻會形式化的解釋,不會帶有細節,讓她無意間有了空子可鑽。


  如果語兮知道自己乃是祁軒步在宮中的一步棋,那麽她對自己就沒必要那般敵對,也不會引得璟王從旁幫腔。


  而現在,她稍作加工的真相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種子。接下來隻需靜候,好戲就該輪番上演了。


  孟瑤的唇角不自覺勾起,她負手朝後退了一步,側過身,像是要走,卻又想起什麽來。


  她轉首看向強自撐回身形的語兮,好心的提醒,“對了,你喚他‘燕郎’是吧?那你還記得你第一次這樣喚他時,他是什麽模樣有什麽反應嗎?有點驚詫,帶著懷念對不對?那是因為……我當年就是如此喚他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馬上的女子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她猛地轉向那個正欲從馬側離開的身影,吼叫一般的拒絕,“你說的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絕不可能是真的!”


  孟瑤斂笑回首,微有不解,歪頭道,“為什麽不是真的?我騙你又有何用?他身邊的位子,隻會是我的,現在告訴你,不過是看你可憐,不想你徒惹一身傷罷了。”


  “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這麽說的。他……他不會,他答應過我的,他不會……”語兮的腦袋極為混亂,不斷的搜索著那些祁軒曾經對她做出承諾的時刻,可淩亂不堪的思緒又哪裏能完成這樣精準的指令。


  到最後,無處可否認的語兮病急亂投醫的看到了身側懸掛的長弓,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她用不知哪裏蓄起的氣力,拉開屬於明霍的男人的長弓,箭指那張逼她接受這一切的臉,“說,承認你那些話都是編來框我的,快說啊!”


  孟瑤怎麽也沒想到強烈的刺激之下,語兮竟會張弓對準自己。她的雙手有些顫抖,顯然這不是她此刻能輕易掌控分寸的道具。她的神色慌亂中帶著渴求,緊繃的臉色暴露出她的無助,還有她那雙眼,失了光彩,哪裏配得上傾國傾城。


  孟瑤一邊心裏得意,一邊也悄悄窺探著那些自己撇開的侍衛可曾注意到這邊情況。若能以刺殺嬪妃之名將柴語兮除掉,未嚐不是一場絕佳的落幕。


  急於得到否定答案的語兮一片心思都定在了眼前的心漪身上,而在得不到她的回答後,對真相的恐懼令語兮在刹那間起了殺念。


  隻要這個人消失,隻要她當作什麽也不知,在祁軒還覺得對她有所虧欠的當下,他們一定能夠和好如初。


  隻要她退一步不再任性,隻要這個人再也不存在。


  “錚”的一聲,裹挾著肅殺之氣的黑羽箭應聲飛出。目標,丈許之內。
……

  “怎麽回事?你方才在幹什麽?”拽著語兮急行許久的明霍猛然轉身看著那被自己拖拽而來的女子,神色帶著薄怒之下的憂心和不解,“你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嗎?”


  就在片刻之前,穿梭於林間的明霍已將附近的鳥窩都光顧了個遍。想起許久沒有聽到語兮的呼來喝去,調轉身形的他垂首看去,就見馬上的語兮張弓搭箭的對著宛嬪,登時心裏一緊。


  他知道語兮對宛嬪有敵意,可她那般沉靜的一個人,何曾想過她也會有這般暴露殺意的一天?那邊的侍衛已在小心翼翼的靠近,絕不能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傷人之舉。


  來不及趕回的明霍當機立斷,手中還未收起的鳥蛋運著內力強勢擲去,意不在打斷語兮,而在令宛嬪偏離離弦之箭的軌跡。


  縱身躍下的明霍顧不得收好拾取的鳥蛋,顧不得被自己打傷膝蓋而跌坐在地的宛嬪。他隻是厲聲吩咐侍衛帶宛嬪上車,威脅他們多嘴必誅,然後拉著語兮迅速遠離。


  他知道那些侍衛應當立即除掉,但他也同樣確信自己的身後,語兮的身後,不會沒有人馬從旁跟蹤護衛。他們一定如自己般不明緣由,可隻要想保全語兮,選擇唯有一個。


  麵前的女子已然沒有初被他拽下馬時的恍惚。她隻是微垂著頭,長睫如扇的攏著她不知是何情緒的眼眸。她顧自揉了揉被自己一路拽過來的手腕,繼而開口,“你護著她做什麽?”


  明霍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語兮將自己的出手理解成了救援宛嬪,當下又是無奈又有些氣惱,“我護著她?難道你真想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取她性命?你想過後果沒有!”


  “我隻問你,你護著她做什麽!”語兮忽然仰頭看著明霍,眸光冷冽,帶著明顯侵略的攻擊意味。


  明霍鳳眸微眯,劍眉皺起。他很快意識到語兮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思維模式,她不在乎宛嬪是不是受了傷,不在乎之後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她在乎的,是誰阻了她,或者說,她隻在乎護了宛嬪的人此時回應她的理由。


  她不相信他做這一切是為了她,她隻當自己是想救下宛嬪。


  為什麽會這麽極端?為何語兮一遇到宛嬪就哪兒都不對勁?

  她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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