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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方動亂

  儲秀殿裏,聚集著當朝最有權勢的男人們。他們或年輕有為,或風姿卓著,或器宇不凡,或沉穩莊重。


  但無論他們收獲過怎樣的讚譽,眼下也不過隻是帝座下的臣子罷了。


  衛襄皇剛收到華國進貢來的一樣稀奇寶貝,心情正好,連帶著那些近日裏捕風捉影的傳言也不那麽在意了。


  高夕著人將一塊固定在紅木托架上的約摸半個手臂長短的奇石搬了上來,置於殿中早已準備好的樟木圓桌上,供眾人觀賞。


  明霍瞥了眼立於皇帝右首的祁軒,見他並未立即關注桌上奇石,不覺生了絲疑惑。


  祁軒不著痕跡地略抬衣袖,凝眉看著袖口方才不知在哪兒劃開的細碎小口,不甚明顯,但卻莫名讓他心頭一跳。


  不及他往下深想,就聽身後走出的明棣評價道,“此石石色鮮豔,石質細膩,正麵一副騰龍翔天,背麵恰似萬馬奔騰。這華國分明地屬偏遠且氣候極寒,能出這樣一件寶貝,也是難得了。”


  衛襄皇似乎很滿意明棣的說辭,朗聲一笑,“華國那群自不量力之徒,妄圖侵占我朝國土,如今不照樣被打得找不著北。若非這奇石還算得稀奇,求和條約是斷不會那般便宜他們的。”


  說是這樣說,但那最終敲定的條約卻萬沒有讓華國占到一絲便宜。


  華國此役雖也取得了不少階段性勝利,但最終的滄瀾江一戰,到底抵消了他們前期給衛朝百姓心頭造成的陰影。起兵在他,戰敗還是在他,多少都會讓戰後的談判天平向另一方傾斜。


  是以最終,華國雖沒有淪為衛朝的一個附屬國,卻也因為每年定時定量的上供而限製了內部的發展。


  華國主君在位時間不比衛襄皇短多少,奈何子嗣凋零,最有可能在他身隕後繼位的,反而是個族中連血緣都不算太親的堂弟。


  這堂弟自小沒享受過什麽皇族待遇,直到華國主君的三個兒子相繼夭折,驀然被人提起,便順風順水的被養在了宮中。


  興許華國主君一開始並不預備把他當作繼承人來培養,但喪子之痛又讓他不得不將此作為一條退路鋪下去。漸漸的,這名堂弟或有意或無意,成為了華國境內響當當的一方統帥。


  此人與主君雖是同輩,但年歲上大約隻稍大於明棣,崇武輕文,並不適合暗潮湧動的朝政。可既然是一方統帥,自然也有他治軍的本事。此次為祁軒所大敗,一方麵是經驗與謀略的問題,一方麵,就是“可笑”的年少輕狂了。


  如今華國送禮示好,固然有一部分無奈,但勝戰在前,於勝利的一方來說,對手都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祁軒不知殿中有多少人真正意識到華國背後還可能存在的發展。即便沒到國仇家恨的地步,再過個幾年,這位皇族堂弟一朝大權在握,未必就不會想一雪前恥。


  奇石的誘惑力迅速在祁軒腦中淡去,他配合著說了些客套話,腦中忽然就想起一個許久不見的人來,也不知他最近過得如何。


  明澈了解的各方局勢不多,討好的恭維話自是也不怎麽會說。一如既往的陪笑立在一邊,就聽皇帝自顧自念叨了一句,“怎麽沒看到明澄?那孩子不是最喜歡湊這種熱鬧嗎?”
……

  “都已經第十二根了,郡主還不打算鬆口嗎?”男人好整以暇的瞥了眼一旁準備好的托盤上餘留的金針,心中開始掐算時間。


  語兮眨了眨掛著汗水的長睫,覆眼的黑布便又黏上來幾分。堵在嘴裏的物事被唾液侵染了大半,終於得以將它推將出口。


  男人沒再去執意封住語兮的嘴,隻是又問了一句,“郡主可想好了?”


  重新被壓回牆壁的語兮,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她勉力將頭轉向身後男人聲音傳來的方向,“既然都第十二根了,他再不參與就真的沒機會了。”


  “郡主何必總執著於一個無名小徒。”


  “既是無名之徒,又為何不允他與我對話。”語兮沒再強撐轉首,出口的語氣卻很穩,“既然你不敢,他也不敢,那承認便是,何苦故作姿態。”


  語兮知道她不能開口應承什麽,即便她確實什麽都不知,可就算實話實說,這些人也是不會信的。


  身處宮禁,確實幫這些有心之人準備了更好的出手時機。玄明那些暗衛沒法兒跟在身邊,祁軒又隨侍皇帝左右,自己給杜清的留言要麽沒有傳達,要麽就是有人刻意絆住了她的手腳。


  語兮不想再猜究竟是誰人下的手,與其在此曝光出來,求得一條生路離開才是上策。


  她之所以把話說得帶著幾分篤定,就是希望對方能有所忌憚。無論是繼續讓她的五感失效,還是摧殘她也許已經到極限的身子,隻要還在宮裏,他們就絕不會輕易讓自己橫死宮中。


  她確認,眼前的兩人中,至少有一個是避人耳目來此“欣賞”她今時慘狀的。


  所以隻要自己撐住,他們的時間就不多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輕輕的扣門聲,三聲即止,仿佛你身處的依舊是那個鮮有人來的偏僻宮苑。


  語兮垂下的眸子慢慢抬起,布條阻礙著她的動作,染上汗水後更變得有些刺目。她不知為何聽見了那很容易被此時的她忽略的扣門聲,但她知道,她終於等到了。


  “按原計劃處理。”一個始終沒出現在這間舊屋內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傳進語兮耳裏,聲源不在近處,顯然正是那個語兮一直企圖引誘開口的人發出的。隻是那聲音刻意的低沉,短短一句,竟難以分辨對象是男是女。


  模糊的布料縫隙裏,那高個男子側身讓開,側臉輪廓有著無以言說的違和,便是那當時出現在語兮麵前的鬼麵。


  矮個子沒有停留,門外已有人替他打開了房門。光線驟然通過黑布射入語兮眼中,即便隔著這層,也能感受到外間陽光的明媚。


  那人走得毫不在意,似乎自己的不配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這讓語兮不由生出些更加不好的預感。


  預感,很快就被人毫不留情的實現。


  她的下顎被人一把捏住,仍有些發酸的肌肉似乎有了抽筋的趨勢。口腔裏被灌進了什麽帶著濃烈腥臭味的東西,舌尖黏糊糊的,喉嚨不覺濕潤反而幹嘔得厲害。


  男人哪肯讓語兮將東西吐出來,手上力道再加,便是溢出不少,這碗紅呼呼的東西到底也被語兮咽下了大半。男人的手微微一抬,壓製住語兮想往外嘔的身體反應,熟悉的腐血腥氣讓他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在三人的桎梏下,語兮的任何掙紮都是徒勞。分明不願為人所掌控,到頭來卻是任人宰割。


  語兮不知道自己咽進肺腑的是一個怎樣糟糕的東西,她隻求這是她需要忍受的最後一個。


  男人眼裏再無力的掙動,對於語兮而言都是鑽心的疼。那些連針孔都未留下的金針以它們各自的步調慢慢向著人體內最核心的部位進發。分不清究竟是金針還是那腥臭的東西危害更大,但想要阻擋又是何其的困難。


  男人隨手撕開語兮的一節衣袖,仔細地擦拭過指尖沾上的液體,這才胡亂擦去語兮嘴角延伸至脖頸的猩紅。


  男人的嘴角不覺噙上了絲滿意的邪笑,好心的幫語兮捋了捋幾乎是濕漉漉的額發,“這下郡主總該是記得了吧?”
……

  杜清心下焦急,麵上卻隻能繼續含笑陪幾位誥命夫人在禦花園中走動。那婢女傳來的消息模模糊糊,除了語兮離開禦花園,別的去向一概不知。


  原本憑著語兮郡主的身份,杜清還不至於一得知消息就想派人尋找,但之前她們的對話她還記憶猶新,在這個當口獨立離開,若沒見到真人,杜清始終難以放心。


  接到消息的杜清立即叫來近前的幾名宮人婢女幫忙尋找。明澈再與世無爭,好歹也是正經王爺。杜清這瑞王妃固然出身不夠高貴,可說出的吩咐卻也不是普通宮人敢隨意違抗的。


  隻是已經過了快小半個時辰,那些派去尋人的婢女奴才,不說帶回一個消息,竟連人影都不見了。這不得不讓杜清感到心焦。


  沒法兒再按捺心神不去得罪這些自命不凡的貴氣夫人,杜清欠身生硬的告辭,隨即朝禦花園外走去。


  如果不是那些宮人沒有恪盡職守,那要麽就是搜索範圍太大,要麽就是有人絆住或是收買了他們。


  宮廷中的手段,今日終於是真正見識到了。


  行至禦花園外的杜清四下看了看,定了定神,

  轉首朝月亮門前侍候的宮人打聽,“陛下通常招朝臣議事的是哪所宮宇?”


  守門的宮人被人搭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頓了半晌才後知後覺的開口,“陛下向來都在儲秀殿處理公務。”


  杜清上前一步,話音隨著對方落下的尾音冒了出來,“還請帶路。”


  那宮人應聲,正欲左行,忽然確認的問道,“王妃是要覲見陛下?”


  杜清微微皺眉,會看眼色的宮人立即靈巧的接道,“方才一陣騷亂,奴才見陛下與諸位王爺一齊往那邊的修文殿去了。”說著還特意指了指禦花園右側的方向。


  “既然如此.……”杜清隨手抽出發上的一根金釵塞進宮人手裏,“勞煩帶路。”
……

  “瑞王妃,您就不要再為難奴才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這修文殿,您現下當真是進不得啊!”


  杜清焦急地踮腳去看那就矗立在不遠處的氣勢恢宏的宮殿,眼前宦官的堅持,讓她心裏越發的沒底,“陛下和王爺們不都在裏麵嗎?怎就突然封院了?”


  那奉命阻攔的宦官也是一派愁眉苦臉。他也不知殿內發生了什麽,但高公公親自傳旨要求封鎖整個修文殿的宮苑,他又哪敢不從命,“奴才也不知所為何事,隻是就在半柱香之前,高公公突然吩咐,皇上口諭,即刻封鎖修文殿,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


  那宦官抬眸看了一眼神色急切且麵帶憂慮的杜清,“王妃您便體諒體諒,皇上的心思誰也猜不準,既然下了吩咐,就必有皇上的道理。不如您晚些再來,說不定那會兒封鎖就解除了!”


  晚些再來?杜清根本就不能再等下去,失去語兮去向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們的猜想再虛幻再不成熟,此時也似乎變得足夠合理。


  宮城裏向來人情淡薄,利益爭端頗多。何況語兮無論是作為郡主還是作為燕平王側室,都必然會有極大的利用價值。要真出了什麽事兒….……

  杜清不敢再多深想,當下自己還能做的,唯有盡全力見到那兩個有能力幫到語兮的人。


  做了決定,杜清略略退後一步,向著宦官深蹲福禮,“既不便進去,那可否勞煩公公將燕平王尋來。他不出這園子,我不踏入一步,隻在此處說上幾句話,可否應允?”


  “這.………”聽得這話,宦官也不禁起了惻隱之心。瑞王妃急著這樣,幾乎就要到了違抗聖旨驚擾聖駕的地步,還能如此商量,已算是退了一大步。何況她不入,燕平王不出,似乎也完全沒有違逆聖旨的意思。


  定了定神,宦官終是歎了口氣,“那便請王妃在此稍候,奴才這就代王妃去請燕平王,但王爺會不會出來,可就另當別論了。”


  “有勞公公。”


  臨走之前,那宦官不覺又看了杜清一眼,隻見她眼睫微垂,頹然無力,揮手招呼了一聲下麵的奴才,轉身快步往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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