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審訊誘導
莫名的,晨起梳洗,天色大變,不複晴朗,陰沉得讓人壓抑。
祁軒抱著語兮來到院外準備好的樟木椅上坐下,替她調整好軟墊的位置,這才接過憐兒呈上的幹淨毯子,伸手抖開,為語兮擋住不能受涼的腰腹和下身。
語兮抬眼看著院中跪著的那人,忽而仰頭望著天色歎了口氣。身上的毯子不自覺地絞緊,語兮抿唇看著燕雯身旁候立的鍾鳴,終究轉眸看向身邊將將回身的男人。
祁軒將手按在語兮的肩上,黑眸環視四周,一襲玄色衣衫散發出他此刻有些冷然的氣息,側影堅忍而決絕,聲線嚴厲,“燕雯,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頭,眼眸定在祈軒逆光的輪廓上,“奴婢冤枉,奴婢……不知道侯爺在說什麽。”
“哦?”祁軒收回按在語兮肩上的手,負手璿身,“所以你想說,夫人的小產,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燕雯強自鎮定住被祁軒的氣勢所動搖的心境,張口否認,“夫人出事,奴婢也是後來得知的消息。何況一直以來,夫人的湯藥都是憐兒經手,奴婢怎麽可能有機會.……”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怎麽可能會害我家小姐。”憐兒自侯爺回來就感覺出了事情當中的不單純。她不確定,但隻要是傷害小姐的人,都是她憐兒的敵人。
燕雯轉眸看向憐兒,輕輕一笑,“就算你不會,也有可能是別人趁你不注意動的手。既然如此,為什麽偏偏隻懷疑我一人。”
燕雯的話明顯暗有所指,最後這句話顯然也是對著廊下那兩人說的。鍾鳴皺了眉,抬眼看向坐在那邊沉默的語兮,心下微歎。
祁軒勾了唇角,朝廊下邁出一步,“本侯應該沒有說過夫人的小產是如何造成的吧?”
燕雯心下微驚,轉而爭辯道,“可奴婢昨日也並未近前伺候夫人。夫人發生意外的時候,奴婢是.……”
“知道鍾鳴在你房中搜出了什麽嗎?”打斷燕雯的說辭,祁軒抬手示意鍾鳴將東西呈上來。
燕雯謹慎地看著鍾鳴轉身自品銘手上接過的托盤。她不認為自己的房中還有什麽能指向自己的證據,但這種說法還是讓她忍不住的心慌。
語兮凝著燕雯不自覺緊繃的脖頸肌肉,心知她確實曾在房中藏了東西,但眼下她不認為燕雯還會留下這種關鍵的證據,是以比起震驚,反而更加疑惑這有所發現的結果。怎麽還會有.……
鍾鳴端著托盤停在燕雯身前幾步的位置,然後回身說明,“這是在你房中找到的錦囊,裏麵的東西經大夫確認為紅花。”
紅花,語兮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昨日謝如默來探診的時候就有提到過,紅花一類的主要功效,就是能夠通經活血化瘀。常人服用通常都是為了清淤疏通經脈,但對於孕婦而言確是個大忌。
燕雯震驚地看著那個熟悉的錦囊,“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急切地搖頭否認,“這東西不可能出現在我房裏,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祁軒揮手命鍾鳴將東西放下,“這就有意思了。燕雯,你不如給本侯一個理由,你有什麽被陷害的必要?”
“我,我……”燕雯比之之前明顯的慌亂起來,她不確定這個她交給凝析堂燕琪的錦囊為何會在自己的房中被找到。
昨日男人回府之前,趙全就奉王妃的命將雲冥閣封鎖,並一一檢查了各人房中的可疑物品。而昨夜鍾鳴帶人的搜查,雖則相對有了針對性,但燕雯也不擔心會有什麽不利的結果。
可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錦囊,不僅打擊了她原本堅持的信心,更因為這個錦囊的真實讓她有些不寒而栗。
明明是她為了誣陷查芝箬,故意混在布料裏交給燕琪的。如今不僅從燕琪那兒搜了出來,竟然還說是從她房中找到的。這怎能不讓燕雯動搖?
到底是查芝箬通過趙全還過來的,還是眼前的男人刻意布置的?
燕雯還待再說什麽,祁軒卻沒讓她再開口,“說不出來對嗎?因為那紅花一開始就是你準備的。”
語兮看到男人朝鍾鳴使了個眼色,然後一個小販模樣的人就被領了進來。
祁軒抖了抖衣袖,緩步下得台階,伸手指向燕雯,對著那有些不安的小販出聲詢問,“你可見過這位姑娘?”
燕雯一時不敢去看被男人下令帶進來的人。她原以為隻要找不到證據,隻要男人發現查芝箬那裏被掩蓋的錦囊,憑著查芝箬以往和柴語兮的針鋒相對,總能夠加大這些布置的可信性。
查芝箬這段時間的安靜和回避,的確讓她感到了變化,但那也許隻是想避開風頭。她從來不相信查芝箬那樣一個人會就這樣容忍柴語兮一步步爬到自己的頭上,她確信她不過是沒有機會罷了。
可事情的發展早已偏離了她原本的計劃。
祁軒沒有理會燕雯的不配合,看著探究得躬身的小販,重又問了一次,“還記得她嗎?”
小販有些遲疑,抬眼掃過院中的其他人,再思及自己賣出的東西,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眼看著男人暗含涼意的眼眸,小販終於怯生生地說出兩個字來,“認得。”
祁軒伸手接過鍾鳴拾起的錦囊,遞到小販跟前,“這是你賣給她的東西嗎?”
小販小心地將錦囊接到手中,扯開係口的緞繩,隻是嗅了嗅,很快點頭肯定,“是她.……從我那買的。”
遞回的手有些發顫,祁軒卻並沒有過多的為難。他接過那小販手中的錦囊,擺手命人將他帶走。回身立回燕雯的麵前,音色驟冷,“現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燕雯垂著頭沒有說話,語兮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要放棄了。
原來男人其實早已掌握了那樣關鍵的人證,就算燕雯還想順著之前的布置誣陷是王妃指使的她,現在也已經站不住腳了。更何況看燕雯的反應,那錦囊似乎就是她藏到凝析堂的那個,所以她的情緒才會瞬間失控。
他果然還是不會真的動搖王妃的地位,隻是燕雯這次……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燕雯猛然起身朝著祁軒撲了過去,卻還不過剛剛起身,就被人治住了肩胛骨。
燕雯心有不甘,不斷地掙紮著,奈何鍾鳴鉗製的那麽用力,她被迫地又跪了下來。憤然仰頭看著那個從這一刻起不再吸引自己的男人,“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這麽對我都是為了那個賤人!”
“啪”的一聲,祁軒揚手就給了燕雯一個巴掌,力度大到燕雯的嘴角瞬間就被撕裂留下了一道血痕。
語兮的心弦一顫,第一次親眼看到男人如此外露的怒意。
他為什麽會這麽生氣,是為了彰顯這些真實,還是想止住燕雯的話頭?
語兮趕忙環視了眼四周在場的人,除卻憐兒燕玲和品銘,其他雲冥閣的下人們也都在。如果燕雯真的說出那些關於利用的前因後果,在場的人,是不是也會.……
“把你的嘴給本侯放尊重點!她是主你是仆,你有什麽資格在這兒放肆。”祁軒緩緩收回抽出的右手,看著燕雯充滿敵意的眸子繼續道,“你最好還是說實話,不然等著你的,可就不是方才那一巴掌這麽簡單了。”
燕雯聞言忽而一笑,“侯爺既然都找到了人證,想定我的罪還有何難?何必還這麽執著於我口中的說辭。”
語兮看到男人移步間偏頭的側臉,一抹笑意猶自盤繞著。那種情緒反映出的他對現下局麵的掌控,也讓語兮忍不住有些後怕。
看著男人兀自轉身,看著他朝自己走來,語兮的身子下意識地縮了縮。
察覺語兮變化的神色,感受到她頓生的畏懼,祁軒終究停了腳步。回身,向著那個引發她情緒的人,“你用紅花傷害本侯的夫人,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