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傾力迷惑
“憐兒,燕雯或許……仰慕侯爺。”
語兮的一番話說得沒頭沒腦,驚得憐兒手中的茶盞都差點落地。趕忙轉首看了看空蕩的廊下,這才回首確認,“小姐的意思是,她是侯爺的人?那小姐準備.……”
語兮搖搖頭,“我不確定,但我覺得這是最合理的答案。”說著她轉過頭來,“而且我們必須留著她,如果想法兒將她支出雲冥閣,隻會讓我們更加危險。”
“可小姐昨兒不是還說侯爺已經與您……”
“那不可靠。”語兮打斷憐兒的話,深深吸了一口氣,“至少現在還不可靠。”
憐兒將手中下意識握緊的茶盞放回桌上,微彎著腰,“那我們.……”
“很被動。”說完這句,語兮半晌都沒再言語。末了,神情變得有些自嘲,“或許我們應該認真考慮看看,怎樣才能得到侯爺真正的青睞。”
“小姐是要爭寵嗎?可你不是不想這樣嗎?”憐兒蹙著眉,眼眸卻沒忘記關注廊下的變化。
“應該說,不管我想不想,都有一個人想跟我爭,一個人想要我爭。無論遂了誰的願,我都必須這樣做。而且,隻有我做了,我們才有更多的出路。”語兮說著垂下頭,“憐兒,我隻希望我不會輸給他,不然.……”
憐兒不明白語兮嘴裏的輸贏意味著什麽。但她看得到,語兮的神情越來越失落,那種有絲絕望的神色,讓人忍不住的心疼,更何況是她自小相伴長大的小姐。
自早膳後從碧暉台回來,語兮就把自己關在房中。憐兒不知她受了什麽刺激,又或者是聽到了什麽,但敞開的房門裏,她能看到小姐一直竭力蹙眉思索著什麽。
憐兒擔憂不止,隻好借著熱茶新開的機會,進房詢問。可還沒開口,語兮的話,就讓她心裏驀地一沉。
剛想安慰,那邊語兮卻突然抬了頭,眸子裏帶著一份堅決,似是有了定言,“憐兒,看來這一次,要從燕雯先開始了。”
……
語兮在榻上挨到午後,不僅決心,思維也清晰了很多。
坐起身來,活動活動睡得有些僵的肩胛。瞥眼院中走過的人,定了神思,揚聲喊了燕雯進來。
語兮沒有多作鋪墊,眼神示意她掩上房門,淡淡開口,“你早前說的話,我已好好想過了。”說著,語兮轉眸掃過燕雯的臉色。
許是沒有掩藏,燕雯聽到這話的同時,語兮就發現她的眼睛像是突然泛了光一般。
見她沒有急於詢問,語兮眯了眯眸子,“我雖是柴家長女,但畢竟庶出。在侯府即便位列二夫人,也畢竟比不得王妃的身家地位。想要謀得更長遠的穩固,自然應該好好把握當下這個擺在眼前的機會。隻不過……”
語兮稍一停頓,就見燕雯的臉色略有一沉。很明顯,她並不樂見這個轉折。
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語兮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絲狡黠,帶著一絲陰謀,“左不過是為了讓侯爺更青睞於我,方法固然有得是。”
“依我考慮,若如你所言自請前往,或許還會打攪侯爺讓他為難添生厭惡。所以這事兒想幹得漂亮,就得聰明些。與其自己巴巴的貼上去,不如讓侯爺主動開口請我去。”
“燕雯你說,這樣……豈不是更好?”語兮唇邊的笑意深深,眼眸微垂,讓人想起了狡猾的狐狸。
自古有美人為禍,最妖便數狐狸精。
燕雯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陣刺骨的寒意。她周身發冷,躬身以候的身子忍不住後退一步。她隻覺美人榻上的那人此刻已將她心底打算完全看穿。
她的眸子那樣亮,她的神色那般成竹在胸。她分明笑意淺淺地對自己說著那些自己本希望聽到的話,該是沒有言外之意的,奈何自己卻抵抗不住她身上散發的威壓。
燕雯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的小心思在語兮麵前無處隱藏。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就這樣被震懾住。她還有未完成的事,有人還在等著她。
燕雯暗自咬牙,別開語兮凝過來的目光,垂首謙卑道,“夫人能這麽打算,確實深謀遠慮,又怎需過問奴婢的意思。奴婢隻管服侍夫人,可不敢替夫人拿主意。”
語兮眼眸微眯,有些慵懶地偏頭,嘴角笑意猶在,淡淡“嗯”了一聲,先前那種陰謀的意味也隨之消散。末了,語兮瞥了一眼一直未再抬眸看向自己的燕雯,“你從前服侍過碧暉台,想來也是知道不少侯爺喜好的吧?”
燕雯的神色好似有一瞬的破裂,不知是她沒料到語兮的這番話,還是別的什麽,但她最終的神情又慢慢平靜下來,“若能幫到夫人,是奴婢榮幸。”
言辭入耳,似是有些不甘。
語兮轉眸,直覺這場試探是有收獲的。斜了身子靠在美人榻上,燕雯則仍舊立在原處。沒了初時的遊刃有餘,現下的她,倒有一種逃避的防備。
燕雯比語兮年紀稍長,論姿色,比燕晴燕玲要好上幾分。但燕玲年歲小,燕晴又乃查芝箬陪嫁,自小陪侍的環境也不是一般奴婢可比。是以燕雯縱然姿色更佳,皮膚看著也毫不遜色,但整體的感覺都讓人下意識覺得她更老成,反而忽視了她的本身。
燕雯不會對自己的容貌沒有丁點自信,那麽她就極有可能覺得侯爺也會為她的姿色傾倒。這種心理下,侯爺如果對她表示一點好感和親近,燕雯恐怕就真的飄飄然了。或許她不敢在查芝箬那兒造次,但比起查芝箬,興許自己根本不被她放在眼裏。
而她不放在眼裏的自己,就在這兩日一次又一次地獲得了她尚且無法得到的一切。
語兮忽然有些惆悵,無可奈何的命運讓她來到這裏與燕雯相遇。她隻盼著,燕雯不要那麽傻,在自己與侯爺的大戲落幕前,就喪失了她的本心。
至少,希望她不至成為執念。
語兮收回思緒,本想讓燕雯先下去,卻忽然注意到她左頰偏下,有一道極輕的紅印,心中懷疑,開口過問,“張嬤嬤又給你安排什麽差事兒了?”
燕雯的眸子有一刹的恨意。語兮看不清,卻能看到她垂下的眸子在那一瞬變得尤為冰冷。
她沒有將這份情緒流露太多,很快抬首回話,“張嬤嬤掌管府裏內務,叫了奴婢過去隻是想問問咱們雲冥閣有什麽缺差的。想來是怕侯爺日後過來,瞧見什麽沒置備齊全的怪罪於她。”
那份恨意被稍起的笑意取代。燕雯的手看似自然地蹭過自己的左頰,卻分明是想引起語兮更多的關注。
語兮低了眉隻當沒看見,沒再多言,擺擺手就讓燕雯退下了。
周圍變得很安靜,語兮閉目回想燕雯的模樣。
方才那個動作是刻意為之,如果自己沒有看錯,那應是被人掌摑後的痕跡。
張嬤嬤是查芝箬身邊的人,這幾日頻繁支使燕雯,想來是查芝箬要見她。
試想一下,查芝箬是通過燕雯來獲得雲冥閣內部動向的。可侯爺這兩日的做戲,無論是哪個下人看到,都不會有什麽區別。而查芝箬就因為燕雯沒挖出更多的細節,所以一見麵就賞了她一巴掌嗎?
且不說燕雯是否也被侯爺利用,就是燕雯真的隻為查芝箬做事,其他夫人短短兩天的得寵,就對下人大發雷霆。難道查芝箬連這麽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嗎?
語兮覺得不可思議,但查芝箬是個怎樣的人她又確實沒有把握。更何況昨夜她被侯爺拉著離開時,查芝箬曾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語兮想了一會兒,還是不想深究,沒必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麽不簡單。
接下來最重要的,還是得找機會讓侯爺開口帶自己一起入宮參宴。可考慮燕雯那麽期望她在此事上參一腳的態度,語兮倒是覺得,也許不需她開口,侯爺就會帶上自己。
估摸著男人因計劃會在近日常來雲冥閣,語兮還是決定把該做的準備都做了。
起身走進院子,竟一時沒見著什麽人。
語兮無法,隻得往閣門處走,見那人仍在,開口吩咐,“品銘,勞你去內務閣看看能不能要些侯爺喜歡的毛峰茶來。侯爺如今常在府上,我們這兒也該備著些得好。”
見品銘行禮就要離開,語兮忙緊走幾步,壓低聲音道,“這件事兒切不可做得太低調,該讓別人知道的,就要讓他們知道。明白我意思嗎?”
品銘聞言稍稍抬了頭,很快,“夫人吩咐,奴才自當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