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蠻力 下
雨夜。
李呈武已經一步一步踏在回村的石階上,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解決掉寧長陽。目前這對於李呈武來這是最大的難題。
首先,對於寧長陽的作息規律,連經常呆在村裏的老人都把握不了,更別連寧長陽容貌都沒看清的李呈武了。
寧長陽不與其他村民一樣為了生存和富足需要經常外出,而是時常和李老漢呆在一起。自從七歲那年,寧長陽獨自一人的時間更加少了。若不是李呈武一家人受過李老漢許多恩惠,李呈武甚至不會考慮留下一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老頭。
但李呈武尚有良知,早早為自己劃了一根底線。隻要事在自己認知的正確範圍內,就能做。除非事情超出預料的範圍。
若是平時,李呈武定會花些時間去觀察獵物的活動,再製定周密的計劃,確保萬無一失。但現在成親在即,應采兒今晚的態度讓他有些急躁,更何況心中那股強烈的占有欲像火焰一般炙烤著李呈武,內心始終平靜不下,別人看不出,得歸於他善於偽裝,隱藏地很好而已。
“武哥……雨……下大了。”李付安乖乖地跟在李呈武身後,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李呈武腳步停了一下,伸手擦拭剛滑落到眉心處的水珠,又繼續向前,對李付安的話充耳不聞。
李付安戰戰兢兢地跟在李呈武後麵,任雨水打濕了衣襟,再也沒有了話語。
……
青牛村雖然置身大山之中,但從祭祀的後山到青牛村內的山路並不難走,除了道路曲折蜿蜒外,沒有一點險要的路,似乎是先祖修建祭祀廟宇時早已考慮到的。
如此,李呈武兩人很快來到了村口前的最後一段石砌路。
雨漸大,李呈武的步子沒有因此變快,也沒有變慢,就如平常的穩健的步子向前走著,閑庭若步,與身後濕身狼狽的李付安截然不同。
終於進了村子,李付安跑到一戶人家的屋簷下避雨。
“李叔和那子住哪?”李呈武問。
李付安伸出手指向村落東北角,李呈武隨著指向的方向望去,黑夜下隻能模糊地看見一屋,一樹而已。
李呈武盯著那間屋子命令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拜訪一下李叔,如果有人過來,就在村口大聲學三聲狗叫,明白嗎?”
奇怪的要求。
李付安沒敢多問,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
李呈武會心一笑,輕輕拍了拍胖子的被雨水打濕的肩膀,隨後獨自走向遠處那間孤零零的木屋。
……
推開樹枝編織成的柵欄,李呈武輕易地進入籬笆圍築的院子,轉身又將柵欄關上。踏在院子裏到處坑坑窪窪的地麵,時不時踩在積水的低窪處,在雨聲的掩蓋下發出微弱的‘啪嘰啪嘰’的響聲,而那濺起的水花打濕鞋子。
李呈武渾然不在意。
複行數十步,李呈武來到屋前,沒有一丁點聲響地背靠在牆上,豎起耳朵聆聽著屋內地動靜。
“屋子又開始漏雨了。”
沒過多久,屋內傳來了稚嫩的聲音。
李呈武的聽覺很好。
不用想,就知道這就是獵物。
緊接著,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那響聲越來越近,獵人的本能讓李呈武屏住了呼吸。
“發現自己了?”李呈武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不可能!”
“嘎吱”一聲,寧長陽打開門走出來。
而李呈武就在門的側方。
第一次,李呈武覺得勝利如此簡單。而這一刻,李呈武又覺得有些好笑,笑自己之前那麽費神地想都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竟然如此輕鬆地迎刃而解,不但如此,上還為他創造了如此適合的場景——雨夜。
可謂是時地利,而最後的人和,寧長陽此時不正如待宰的羊羔送上門來了嗎?
李呈武笑得如此輕鬆愜意,殺死螞蟻般伸出左手直指目標的咽喉薄弱處——勝利近在咫尺間。
空劃過一道閃電,從雲層中直達地麵,短暫的光明照亮了雨夜下的青牛村。
渾身濕透的李呈武此時低頭俯視著寧長陽,眼中流露出訝異。
“竟然擋下了?”
有點意思。
雖然寧長陽的舉措出乎意料,但李呈武也隻是頓了一下,隨後右手就開始摸向掛在腰間的獵刀。
本想盡可能不留下血跡的李呈武,此時不得不讓刀染紅了。
寧長陽反應也很迅速,抓住對方的左手後,趁模刀之際,雙手死死捏住李呈武的腕骨處,拚盡全身力氣。
一擰。
那沒有一點兒生澀的動作,仿佛練過千百次一樣自然。
“哢嚓”
雷聲和骨裂聲。
“啊啊啊!”
以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在夜空
……
“哢擦!”
李老漢從夢中驚醒,彈坐了起來。掃視屋內一遍,沒有發現寧長陽的身影。
“長陽?”
李老漢站起來喚了一聲,無人回應。
李老漢又到裏屋尋了一圈,又腳步匆匆地走到虛掩的門前,“嘎吱”一聲打開門發現寧長陽站在門外一動不動。
“長陽你……”
李老漢跟著走出來,這才看清寧長陽顫抖的身子,和院子內不遠處半伏著身子渾身濕透的人。
“疼!”
“好疼!”
李呈武右手握著刀,扶著手臂,出神地盯著左腕處扭曲地恐怖地關節,疼痛地牙齒戰栗不止。
左手不用郎中診斷,李呈武都知道肯定廢了,如此畸形的程度……恐怕就算山外大世界的仙門煉製的仙藥都不一定能恢複如初。
“殺……了你!殺了你!”
一想到自己的前程竟然毀在一個鬼手裏,李呈武瞠目著念念叨叨。
“呈武你……”
李老漢還沒想明白李呈武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不過他並不糊塗,因為眼前這個人此時正拿著獵刀。
殺!
殺!
李呈武腦海中隻有這一個念頭,咬著牙強忍著手腕傳來的疼痛,直起身子奔向寧長陽。那剔骨般的痛覺李呈武管不了那麽多了,布滿血絲的眼中隻有那個屋簷下的少年。
“長陽!“
寧長陽眼光呆滯,被李呈武瘋狂的氣勢鎮住了,僵直的身體像是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空又降下一道閃電,再次照亮。
隨著悶哼一聲,李老漢出現在寧長陽身前,雙手捂在胸口。
幾滴鮮血濺在李呈武臉上。
“阿爺!”
寧長陽醒過神來,失聲大喊。
“礙事的老頭兒!“
李呈武拔出獵刀,一腳踹開李老漢,繼續向前。
“阿爺!”
寧長陽急忙跪伏在地上,將李老漢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懷中,淚水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打在李老漢地臉上。
“不要管我……”奄奄一息的李老漢緩緩伸起沾滿鮮血的手掌,靠向寧長陽的臉頰,嘴唇微張著,似乎還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好好……”
那布滿皺紋和老繭的手懸停在半空中再也沒有向前。
“阿爺!!!”
……
多麽令人感動的一幕,李呈武沒有心思去慢慢品味,隻想早早解決掉隱患。但李呈武並沒有心急而放鬆警惕。
腳步停在距離寧長陽三步之外,精準而有力地擲出手中的獵刀,劃過空氣和雨水,飛向寧長陽的腦門。
“哢嚓。“
雷聲炸響。
在獵刀將刺破之際,寧長陽身體泛起一道白光,漆黑地夜裏耀眼地讓李呈武頭暈目眩,旋即耳邊傳來呼嘯聲,脖子一涼,沒有了知覺。
李呈武緩緩倒在了院子裏——死了。
“殺人啦!”。
“殺人啦!”
胖子李付安在籬笆外看到這一幕,慌慌張張地一邊向外跑一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