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真相複仇
“爸，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瞞著我，最近你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你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謠言弄得寢食難安，我以為等你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可是我發現，如果再繼續下去，你的秘密是要被揭穿，還是要自己坦白，其中的性質，您應該應該比我清楚吧。”
沙發上，欞茉毫不客氣地把這個問題扔給了厲偉山，是那麽突然，那麽直接，毫無預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厲偉山愣住了，額頭的冷汗不時地往下流，難道自己的女兒真的有這麽聰明？僅僅是因為自己最近的狀態，她就能看出自己心裏有事，而且是大事？自己隱瞞了五年的秘密真的要說出來嗎？心中無盡的糾結。承認嗎？自己要怎樣麵對女兒，否認嗎？難道還要為那件錯事再說一次謊。沉默許久，長舒一口氣，握住了欞茉的手。
“欞茉，你來我家快三年了吧，當初就是覺得你是個特別聰明又善良的孩子，而且我也很喜歡你，所以才收養你做了女兒，你知道的我沒有孩子，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我知道，你對我也是如此，現在看來，我沒有看錯人，有一個這麽聰明的女兒，是我的福氣。”
原來欞茉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三年前收養的義女，當初他答應過欞茉，為了讓她有家的溫暖，和真正的父愛，不會告訴任何人欞茉的身世，從此欞茉就是他的親生女兒，當然，這個要求是欞茉自己提出來的，說是不想讓人說她是孤兒。厲偉山沒有再說謊，而是選擇麵對，欞茉說的沒錯，與其被人揭穿，不如勇敢地承認，不能瞞一輩子的事，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主動說出來，起碼還有機會贖罪，寢食難安的日子，不好過。
“不是我聰明，是你表現得太明顯，你最近瘦了很多，應該是吃不下飯的原因吧，臉色也越來越憔悴，黑眼圈越來越重，肯定是沒睡好覺，做事總是心不在焉，聽鍾點工阿姨說，您最近起床連被子都不疊了，您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自從鬧鬼的事情傳開以後，我也想了很多，想著該怎麽辦，現在好了，不用再糾結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心裏的秘密。”厲偉山輕歎一口氣，放下手裏的茶杯，回憶著讓他無法忘懷的往事。也隻有她，才會注意到自己最近的變化，而聯想到自己是否有隱藏的秘密，她的聰明，是自己絕對承認的。厲偉山毫無保留地把五年前的那件命案說了一遍，一副真實的畫麵出現在欞茉的腦海。
“聽說今晚會降溫哦，讓你涼快涼快。”其中一個男生語氣陰險地說道。
“混蛋，你們瘋了是不是。” 這是他最後的反駁，可那幾個人，是不會放在眼裏的。
“還敢嘴硬。”這時其中一個男生拎起一旁的水桶往他身上潑去，被綁的男生身上瞬間濕透。
“誰讓你那麽出風頭，我們走，明天是周末，現在也放學了，要不要再這兒待兩天就看你的運氣了，哼。”
他們離開的時候還在他嘴上貼了膠帶，那天晚上天有些冷，他的手和腳都有些麻木，努力了很久才掙紮著站了起來。他的雙腳因為被綁著，根本無法邁開腳步，就在他艱難地移動了幾步之後，意外發生了，他腳下一滑，頭重重地磕在水槽邊緣的棱角，受了重傷，鮮血頓時在他頭下紅了一地，浸透了他的白色襯衫。血就那樣流著，沒有人發現他，一個小時後，他因失血過多死了。直到第二天保安巡邏的時候，才發現他。厲偉山也把自己當年對這件事的處理告訴了欞茉。欞茉表情很平靜，內心卻是非常地震驚，居然有這樣的事發生，難怪鬧鬼以後爸爸的生活明顯發生了變化，原來不是空穴來風。若世上真的有鬼，一個關了五年的靈魂，想必心裏一定很冤屈，很抑鬱，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如果不能身臨其境，感同身受，又怎麽會知道當下的無助和痛苦。
“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些，但是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希望自己來處理。”
“我會的。”欞茉回答，她已經說不出多餘的話，心裏被一種莫名的憤怒充斥著，不過理智讓她平息了怒氣。
“今天是十六號了，後天就是那六個孩子出獄的日子，但願他們已經知道錯了。”
“是嗎，他們也要重見天日了，爸，別想太多，時間是不能倒退的，還是好好麵對明天吧，早點休息。”
這一夜，厲偉山和欞茉都無法入眠，一個被人知道了秘密，一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過在欞茉心中，又多了一個心結，這個心結，足以讓她無法自由地呼吸，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被子，尖銳的指甲像是要把被子撕破。
“佳佳姐，我找你有事。” 欞茉第二天中午乘休息的時間找到了校長助理李佳佳，這是欞茉在學校唯一信任的人，她對爸爸的情意欞茉一直看在眼裏。若他們能修成正果，也許這個家庭，就更完美了。
“說吧，能幫的我一定幫。”
“能帶我去檔案室找點東西嗎？”
“好啊，可別讓你爸爸知道，不然就完了。”沒想到她那麽爽快地就答應了，欞茉還是有點意外。李佳佳找出鑰匙陪欞茉來到辦公樓三樓的檔案室，進去後她們把門關好，站在整排的檔案架前，起碼也有上萬冊的檔夾。
“全校所有學生老師，包括職工的檔案都在這兒了，你要找什麽啊？”李佳佳好奇地問道。
“我想找五年前那一屆高三的學生資料，能找到嗎?”李佳佳一副不解的樣子，心想，這姑娘是要幹嘛？
“五年前的，早就打包放進櫃子裏了，你要的話我給你拿出來。”李佳佳的確是個很善良的人，尤其是對欞茉，就想自己的妹妹一樣照顧，或許，是因為厲偉山的緣故。不一會兒，她就從最後一排的櫃子裏提了兩摞資料出來。
“喏，你要的東西，怎麽，你有什麽發現嗎？”
“這是個秘密，不過我需要你幫忙，把裏麵最帥的那個人找出來就行了。”
“什麽！最帥，你幹嘛啊，找男朋友嗎，那也不用找五年前的吧。”李佳佳越來越疑惑，完全搞不懂欞茉的心思，對她的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又不會看人，什麽樣的才算是帥啊。”李佳佳一邊翻資料一邊念著，欞茉也恍然大悟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我想到個辦法，不用看了，數一下有多少份，再對一下畢業登記冊，看看有沒有漏掉沒考試的。”
“這容易。”兩人一人數一摞，總共有幾百人呢，大概過了十分鍾，她們便得出了數據。
“一共八個班，共327人。”李佳佳計算後說道，然後又找出畢業登記冊，開始點算參加考試的人。
“畢業登記冊有321 個人，有六個沒考試。”欞茉遲疑了，考試的應該是320人才對啊，加上死去的男生應該是七個人沒畢業才對。
“你再數一次，看看是不是多數了一個。”欞茉看著李佳佳一個一個地數，是321沒錯，難道是有人把那個人的資料拿走了，八個班也不是327人，應該是328人。不見的，肯定是那個死了的男生的資料，搞了半天是白忙一場。
“看來我要找的東西被我爸拿走了。”欞茉有些失望，能做出這種事的無非就是爸爸，看來他早就考慮過事情的變化了，連其他六人的資料他都沒拿走，隻想為死者保密，這樣的話，欞茉更加要拿到那份資料，要知道，這可關係著全校的安寧，更關係著，她心中的那個疑問.……
“那就沒辦法了，隻有問他去要，看你的本事了。”李佳佳一邊收拾著滿地的檔案袋，一邊回答欞茉。
“今天的事不要告訴我爸爸，我自己再想辦法，謝了。”
欞茉把李佳佳一個人留在檔案室收拾東西，自己從辦公樓出來，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現在是中午一點，正好是厲偉山外出開會的時間，他一般都會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保險櫃裏，所以欞茉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他辦公室的保險櫃。她很清楚此時的辦公室裏沒有人，所以便徑直開門走了進去，她來到書架旁邊的保險箱麵前輕輕蹲下，上麵已經有很多灰塵，看樣子好久沒用了，她並不知道密碼，卻露出自信的微笑。
“這種櫃子，也能藏東西嗎。”她吹了吹上麵的灰塵，伸出手輕輕一扭，就打開了保險箱，要是有人在一定會向她學習這高超的技藝。打開小門，裏麵空空的，仔細一看才發現在最後一格放著一份早已陳舊的紙袋。她拿出紙袋，關好櫃門和房門，快步離開了辦公樓。欞茉手裏捏著那份沉重的紙張，一陣說不出的激動湧上來，在她心裏的那個謎，要解開了。
她再次來到檔案室，李佳佳早已離開，她走到後排，打開了手中的檔案袋，拿出那份薄薄的資料合訂本。
“櫻林高中三年級五班學生檔案。”欞茉念道，沒想到用試一試的心態去開保險櫃，她還果然找到了。慢慢地翻開第一頁，不過原本該第一眼看到的照片卻被人撕掉了，隻剩下簡介,當她看到第一條的時候，眼神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間，那個字眼，一切，都停在那個時空。
上麵清楚地寫著，學生名：李落星，……靜止了，一切都靜止了，包括她的身體，呼吸，心跳，還有那越發冰冷的體溫，她的雙手沒有顫抖，也沒有懷疑是不是誤會，是不是隻是同名，沒有，心裏隻有空曠，因為，她早就知道了，她一直都相信，這世上，是有鬼的。
“李落星，真的是你嗎”安靜的檔案室裏，隻剩下一個行屍走肉般的美麗身體，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
“欞茉，你看上去好像不高興誒，怎麽了？”夜晚來臨，落星走到一個人站在五樓陽台發呆的欞茉身後，他還不知道，此時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跟上一次見麵不一樣了，甚至連，世界都不一樣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五樓啊。”欞茉看著他輕笑著問道，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在這世界上，也隻有她，才能做到如此。
“這是個秘密。”這是略帶調皮的語起，可欞茉聽了，卻再也沒辦法眉開眼笑，看著落星的臉龐，還有被微風吹起的留海蕩漾在眼前，她眼裏的憂傷一閃而過，看著落星的眼睛沒有移開。
“落星，為什麽每晚都來，回家自習不也一樣嗎，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
“來這兒，就能見到你了，見不到你，我就會覺很孤獨和無趣啊。”聽到這婉轉的表白，欞茉心裏的情緒停頓了一下，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是在表白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見不到她會覺得孤獨，欞茉的心像被荊棘抽動著，鮮血淋漓。
“這麽害怕孤獨，那這五年不見天日的日子，沒人陪伴的日子，禁足自由的日子，告訴我，是怎麽過的。”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四目依然相對，近在咫尺，就在一瞬間，仿佛隔了兩個世紀那麽遙遠，落星完全傻眼了，這怎麽可能呢，就算她再聰明，也沒有理由會知道，就算真的知道了，也沒有理由這麽鎮定，怎麽會.……風停了，樓下的櫻花樹也安靜下來，停止了沙沙聲。仿佛全世界都停了下來，傾聽他們的對話。
“你真是個奇跡，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生呢，那麽聰明，勇敢，自信。沒錯，這學校鬧鬼，不是傳言，是真的，就是我，李落星。”第一次見麵無法開口的話，終於說出來了，他的心情也終於恢複了現實的憂傷和痛苦。時間再次凝固，對落星而言，欞茉的直接和平靜已經讓他頓時一片空白，再也沒有繼續說謊的勇氣，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麵對這個女孩如此堅定又確定的話語，相信誰都沒有了回避的餘地，還有決心。她的氣場，強大得難以置信。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尋找著此刻該說的話。
“我說過很多次，我並不聰明，也不勇敢，隻是命運安排了我的角色，我並不覺得驕傲，因為我沒有朋友，所以遇見你的時候，我很不想理你，就那樣擦肩而過當做沒看到，可我又不想錯過跟你說話的機會，我就是這樣的人。”聽著欞茉孤獨哀怨的獨白，落星的心情漸漸平緩，表情也從蒼白變成淡淡地微笑。
“我也是，我在等一個人跟我說話，想再試試當年的那種感覺，雖然再也回不去了，但我等來了你，我好怕你知道我是鬼魂的時候會嚇到你，因為當我抬頭看到你的時候，我盡然有了一瞬間溫熱的感覺，那是在我活著的時候，都沒有過的感覺。”已經是如此直接的表白，即使沒有現代情侶間那麽溫馨浪漫的場景，卻足以感動全世界,我有限的語言，也形容不出那無限的美好。
“為什麽不離開，去從新做人，你不知道繼續留下會很累嗎？”欞茉看著他的眼睛，若寒冰般的聲音像是在指責落星的錯誤做法，完美地掩飾住了她內心的真實感情，她，正心痛著。
“我被關了五年，如果他們永遠不打開五樓的門，我就會永遠不見天日，直到灰飛煙滅，一個月前，我遇到了你，第一個跟我說話的人，敢一個人去尋找真相的女生，獨一無二的女生，欞茉，我已經舍不得離開了。”
就在這時，樓下操場的幾十棵櫻花樹奇跡般地開出了大片的花朵，一陣清風吹來，頓時漫天花瓣紛飛盤旋，就像雪花一樣美麗浪漫。風卷著花瓣，還有陣陣芳香的氣息飛到欞茉的眼前，欞茉站在五樓陽台，望著眼前的花海，有些愣了。
“送給你，喜歡這個禮物嗎，我想，我開始喜歡你了。”看著這漫天飛舞的櫻花，欞茉的心盡然是莫名的快樂和欣慰，伸手摸著紛飛的花瓣，她流淚了，這輩子第一次。
“你願意在陪我走完這一段路嗎？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欞茉沒有想到，落星居然會這麽認真的表達自己的心意，自己要怎麽回答？跟一個鬼魂在一起，這太不可思議，可自己卻很想說，我願意。從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是這樣。
“我……我願意。”
兩人都笑了，從未有過的快樂，遲來的擁抱在這依舊紛飛不願停下的花瓣中，那一刻，是幸福的。即使除了那美麗的花瓣，沒有任何人的見證。
今天是那六個學生出獄的日子，欞茉的心情有些複雜，她不知道該不該原諒間接殺死落星的凶手，最終煩亂的心情讓她沒有去學校，一個人走出家門想清靜清靜，直到下午六點才回到家，一進家門就看見厲偉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正在播社會新聞，而且表情看起來不是很樂觀。
“怎麽了，爸？”欞茉走到他旁邊坐下問道。
“剛看到新聞，就在離中淵道少年監獄兩公裏的地方發生了車禍，兩個年輕人被撞死了。”
“車禍不是經常有發生嗎？怎麽今天您看起來特別難過。”欞茉不解的問道，眼神有些遊離，可能心裏還在亂著。
“他們就是今天出來的那六個孩子的其中兩個，看來真的是有報應啊。”厲偉山一臉惋惜之顏，輕聲歎息道，欞茉沉默了一會兒，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如果真的是報應，那其他四個也躲不過的，如果隻是意外那就不一樣了，您就別擔心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如果累倒，學校怎麽辦。”今年才四十二歲的厲偉山，自從鬧鬼的事情傳出後就顯得蒼老了好多，而且很久沒有開心的笑過了，如今又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果老天不願意原諒他們，那誰也幫不了，隨緣吧。”說完就起身進了臥室，連背影都顯得那麽無力，欞茉也不知該說什麽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回放著那條新聞，眼神中隻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