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長樂篇02
後來的很多次噩夢,季文清都眼睜睜地看著長樂消失在那個轉角,一如他們的結局,長樂的去來,他無能為力。
回到城東的破茅草屋,季文清第一件事就是執起畫筆,回想在花樓的所見,憑著對長樂深刻的記憶畫出了大致的輪廓,可要動筆去補細節時,卻無從下筆,怕有哪一點記錯了生生毀了她的美。
跟他一起住的乞丐好奇地湊過來,看著畫紙上的女子,僅僅是一個輪廓他就覺得氣質天成,貌美無雙,便問道:“季公子,這女子是誰?真美啊。”
“不。”季文清伸手去撫摸畫上女子的臉頰,卻停在離畫紙不足半厘米的位置,他的眼睛裏盛滿了癡狂,無關**,隻是一個畫家對美的追求,“這連她的十分之一都沒體現出。”
後來季文清多次去了花樓,向老鴇請求見長樂一麵。
老鴇最初打量了一下季文清的穿著,不屑地拒絕了季文清的請求,到後來直接是一看見季文清就哄他出門。
這個笑話傳到了長樂的耳朵裏。
彼時她坐在庭院的池邊練習自己的新曲子,白皙纖細的手指在古箏上自然地撥動,靈悅的琴聲繚繞空中,不絕如耳。
阿雲還在吐槽著季文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突然琴聲驟停。
她下意識閉上嘴,警醒地看向長樂,見她麵色如常,沒有生氣的征兆才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姑娘對她們這些下人溫和親近,偶爾還會開些玩笑,但她嚴肅起來時渾身的威壓著實駭人,所以她們對姑娘都很是敬重。
除了在給客人表演時,其餘時候她都覺得姑娘不像是花樓裏的歌女,更像是名門裏走出來的世家千金,舉止間流露出的高貴風度引人神往。
“他叫什麽?”
阿雲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疑惑地“啊?”了一聲。
納蘭長樂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我說,你口裏的那個窮書生,他叫什麽?”
阿雲回答:“聽媽媽說叫季文清,姑娘問這幹什麽?”
納蘭長樂輕笑了一下,沒有解答阿雲的疑問。
她記得他,那天冒然闖進來,周身氣質和花樓裏的豔俗截然相反,盡管隻是一眼帶過,但她仍清楚地記得那張如玉般清透好看的容顏,以及那雙不染一絲世俗雜質的眼眸。
季……文清。
第二天,納蘭長樂就在池邊正對的那堵牆看見了狼狽落地的窮書生。
他夾著個布包,掉下來後邊拍著身上的塵土邊站了起來,一抬頭看見坐在池邊她,麵色如常地對她笑道:“長樂小姐。”
納蘭長樂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眸間一閃而過的不自然,這個呆子,可真會裝。
“季公子多次被拒之門外就想到翻牆這一招,長樂佩服。”
這句話明顯是在諷刺他,但擅自翻牆本就不是君子所為,季文清理虧在前,也就沒有惱怒,而是很有風度地朝納蘭長樂行了一禮,說:“在下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冒犯了姑娘還請見諒。”
長樂挑眉:“有事相求,何事?”
季文清正色道:“長樂小姐,在下想為你作畫一副。”
長樂這才把目光投向季文清懷裏的布包,所以那裏麵是作畫的工具?
這個書生,原來是個畫家。
長樂又看向季文清,發現他麵帶忐忑地注視著她,一見她看過來就別開目光,好似不在意一般。
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便笑出了聲。
季文清愣了一下,那日在台上驚鴻一瞥,他以為她是屬於高不可攀、驕傲過人的哪一類人,誰知她笑起來竟如此明媚。
他直到聽見她說“好”時還有些不可置信。
長樂歪頭,說:“你傻了嗎?怎麽不動,不是說要給我作畫,先說好哦,要是你把我畫得不好看,可是要賠我錢的。”
季文清聞言,忙不矢地打開包裹,把支架安裝好,就著此時的晴朗天氣,一筆一畫地在畫紙上勾勒出絕色女子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