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長樂篇01

  季文清帶著簡單的行囊來到這座天子腳下的繁華皇城時，四周來往的人腳步匆匆，每個人的衣著都大方得體，除了小販的叫賣聲，男人粗獷的大吼，婦女滔滔不絕的叫價，偶爾還伴著稚童幹淨純粹的嬉鬧聲。


  這裏和貧窮的鄉鎮截然不同，而出現在鬧市的季文清更是與這裏喧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隻是一身簡單的白色布衣，腰腹間的位置還打了補丁，背著一個半人高的籮筐，麵容幹淨俊秀，的確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個地地道道的窮書生。


  初入京城，他的眼睛裏閃爍著的是對未來的無限期望，他想要在京城闖蕩出名堂，成為聞名於世的畫家。


  季文清在鬧市的入口處擺起了畫具，並批上橫幅——兩文一副畫。


  整整一天，他不過才收入十文錢。眼見夕陽西下，落日深金色的餘暉打在這片大地上，別具一番壯觀的美感，季文清收起畫攤，在回去的途中，有專門夜裏營生的商販已經在著手準備迎來新一波客人。


  尤其是一家牌匾上刻有兩個飄逸流暢的大字的兩層樓房聲勢浩大，門口站著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婦女，揮舞著手帕招呼來來往往的人進去。


  “花樓……”季文清覺得這個青樓的名字倒是取得清新脫俗，不過他自然也沒有進去看看的打算。就算他有錢也不會花在這個地方，更不要說他現在一窮二白。


  他抬步離開，才走了兩三步就聽見裏麵傳來隱約的空靈歌聲。


  離開的腳步一頓。


  季文清猶豫了幾秒後還是轉身走進花樓，方才那一瞬他隻感覺呼吸一滯，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從身體裏湧出。


  像是突然失去控製了一樣，他不由自主地就走了進來，沒有看見門口老鴇疑慮的目光，周圍人異樣的眼神，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台上撫琴吟唱的粉衣女子。


  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女子一襲碎花翠紗紋碧鳳尾裙，薄紗輕籠，縹緲仙氣油然而生，眉心的桃形花鈿更是為她平添幾抹靈動，出塵的氣質，傾城的容貌，一顰一笑，皆是風情，如此繁華人世，與她相比竟顯得黯然失色。


  季文清手指微動，他迫切地想要拿出背筐裏的畫紙畫筆，將眼前的絕世美景描繪下來。


  但此刻的時間地點都不適合，所以他隻有壓抑住那股衝動。


  等到女子一曲唱完，無論台下人如何挽留呐喊，她都不為所動地毅然離開。


  季文清陡然反應過來，追了過去。不過他理所當然地被幾名專門保護女子的護衛攔住，不準他前進半步。


  方才他聽見身邊有人喊她“長樂”，所以在無法追到女子的情況下，他脫口而出：“長樂小姐——”


  女子甚至沒有停頓一下，在他急切的呼喚聲中她轉眼間消失在台側的轉角。


  季文清驟然清醒，他不再掙紮著想脫離護衛的控製，整個人都安靜下來，恢複了他平日裏的恬淡風度。仿佛剛剛那個瘋狂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垂著頭，心裏卻暗暗多了一個名叫‘長樂’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