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茫然
出宮後不久,果然在街上‘偶遇’了徐燚。
傅晚瑜狐狸似地眯起眼,暗示意味十足地說:“幫我個忙唄。”
“什麽忙?你先說。”徐燚一見傅晚瑜這表情,心裏就暗暗防備起來了。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奈何自己的軟肋被對方握著呢,隻有答應的份兒。
“你幫我約季文清出來,就在上次我溺水的湖邊長亭。”
“……你是嫌陛下還不夠針對我嗎?”本來從臨州回來的路上,他見沒出什麽事還以為陛下大人有大量放過他了,結果一回來就在朝堂上瘋狂被懟,才知道那是陛下忙著戀愛,忘了整治自己。
傅晚瑜說:“你不答應嗎?”
說著眼神裏暗含威脅,徐燚默了片刻,無奈道:“答應答應,不過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找他?”
“季府防衛森嚴,我去了也不會放我進去,我又不能曝露身份,隻有讓你幫下忙了。”傅晚瑜見徐燚又要開口,便先一步堵住他的口,“你別問我要找他幹什麽,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
徐燚識趣地不再問了,他看了眼傅晚瑜身後的秋水,說:“那你去見季文清帶著秋水不方便吧,你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我幫你保護她。”
不等傅晚瑜說什麽,秋水就拒絕道:“不勞煩徐公子。”
徐燚接著說:“這怎麽行,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不安全,而且很少出宮吧,不熟悉京城的地界,我可以帶你四處轉轉,這道兒我熟。”
秋水還要說什麽,傅晚瑜就催徐燚快去幫她辦事,徐燚走後,傅晚瑜才對秋水說:“秋水,有時候不用顧慮那麽多,順其自然就好。”
話裏牛頭不對馬嘴,很是莫名,但秋水聽懂了她的意思,她低眸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傅晚瑜隻身去了事先說好的地點,剛到沒多久,湖麵就漾起淡淡波紋。
熟悉的麵容露出湖麵。
再次相見,長樂的臉上少了許多戾氣,整個人都變得寧靜下來,也因此,兩人越看越像,不仔細辨別,會以為是雙胞胎。
過了一刻,回廊上出現了一襲溫潤清雅的身影。
季文清在離傅晚瑜幾米外的位置停下,輕聲問:“傅……昭儀此番邀我前來,所為何事?”
“有人想要見你。”
果然,她找他定是為了別的事,而不是他所深深期望的。
季文清掩去眸底的失落,仍舊是一副君子如玉,絲毫不見異樣的淡然風度。
“何人?”
傅晚瑜雙指並攏,嘴唇翕動,默念出一條咒語,下一瞬,季文清眼裏憑空多了名渾身濕漉漉的粉衣女子。
讓他震驚的是,這名女子和傅晚瑜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
但季文清一眼就看出了二者的區別,女子眼角邊有一顆傅晚瑜沒有的淚痣。
他靜了好幾秒後才艱難地開口:“這位是?”
長樂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近乎貪婪地細細打量季文清,從上到下,再到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俊逸麵容,她看了很久,仿佛要把這張臉深深銘記一般。
季文清看著女子專注的神情,本要出口的詢問被咽了回去,而是默默任她凝視。
良久,長樂才擦去不知何時掉落的淚水,笑著對季文清說:“我叫納蘭長樂,你可記住了?”
季文清眼底有疑惑閃過,他說:“我是否見過姑娘?”
長樂搖頭:“沒有,所以才要你記住啊。”
“你和晚瑜很像。”
話一落,季文清見長樂低落地低下頭,瞬間為自己的失言而後悔,這般強烈的情緒,是他鮮少有過的。
他急切地想要補救:“抱歉,我……”
長樂陡然抬起頭,好似並不在意一般:“但我要你記著我是納蘭長樂。”
季文清未想到長樂會是這個反應,可心底又有一種她本該如此的感覺。
他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應道:“好。”
長樂也笑了:“現在給我一個擁抱當作告別,好不好?”
沒有多少猶豫,季文清再次說道:“好。”
幾乎是他開口的同時,女孩就撲入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知道她哭了,埋著頭哭得無聲無息,但他能感受到,從她越收越緊的手,和微微顫抖的肩。
隨著她的低泣,心髒傳來尖銳的痛感,季文清艱澀地開口說:“姑娘,其實可以不用道別,在下覺得與姑娘一見如故,或許……”
說著,季文清明顯感覺到懷裏人突然像消失了一般,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卻依舊能看見她,她的身體呈現出逐漸變淡的狀態。
她……並非活人,而是鬼魂。
意識到這一點的季文清隻覺得心髒的疼痛越來越深,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隻見她仰起小臉,滿麵淚痕地笑著對他說:“季文清,我不許你忘記我,下輩子我一定一定會找到你。”
季文清甚至來不及回答,她就消失在了自己麵前,心髒像是忽然空了一樣。
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就這麽站著很久很久都沒有動。
腦海裏不斷地閃現她最後的笑容,明明眼角還閃爍著盈盈淚光的人,怎麽能笑得那麽明亮呢。
而他,明明素未蒙麵,可為何會覺得很久之前就已經見過她,熟悉她,並……愛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