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活的血淚
“你很快就沒有爸爸了，媽媽對不起你，看錯了人，給你帶來也許是一輩子的影響。可是媽媽很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一定要快快樂樂地長大知道嗎？”我看著睡著的她，心疼而歉疚。
父母的每一個錯誤的抉擇，都將影響著孩子，或多或少，或深或淺。既然為人父母，就得做到父母該做的，你將一個小苗帶到這個世界上，就得負責將小苗好好養大，變成參天大樹，或者變成花。
我必將走好以後的每一步，我是她的世界啊。
“啊！”聲音之尖利，之高亢，穿過厚厚的火車廂皮而來，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一陣騷亂過後，整個車廂都安靜下來，等著後續。
“啊!好痛!”
是宮縮開始了吧，陣痛來了。
我提著心，又聽見一陣焦急地安慰:“寶寶別怕，別怕，放輕鬆，聽醫生的，來深呼吸，對沒錯就是這樣。”
是那個儒雅的丈夫，我湧起一股感動。
“來，準媽媽，不要喊出來，留著力氣，到時候生孩子會很困難的哦，跟我的節奏，吸氣，呼氣，對，就是這樣。”醫生在調整孕婦的情緒。
車廂裏沒人說話，所以聽得十分清楚，這一刻，這個小生命好像已經不僅僅是那對夫妻的共同期待，也是我們這些人的共同盼望。
有個小生命在努力地頑強地想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有一群熱心的人幫著，有一對幸福的夫婦期待著，真好。
我拭去淚，心裏十分溫暖，十分堅強。
這次回家，我是去道歉的，我是去承認錯誤的，為我這些年來的執迷不悟，為我的不聽勸解，為我多年的賭氣造成的後果。
我在曾家過得不好，但那時我自願為了曾明旭承受，所以也沒有在不在意恨不恨一說，怕她們所有的言論，再加上結婚時表明的態度，所以不願回去。
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我還會回去嗎？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幸福了，我要回去告訴她們不要擔心我長大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理解你們的愛，你們可以放心了。
親人沒有隔夜仇，生活打磨了我，我不再鋒芒畢露到處刺傷人了，也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了。
我等著下一站到來，讓那個小生命平安的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也等著看一眼我的家，我的老父母，我真的知錯了，我長大了，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不是從前認錯的措辭，是生活的血淚。
車子無聲無息地抵達，我抱著悅悅，重新踏上這片土地，一切熟悉卻又陌生，充滿了未知。有一個詞語，叫做近鄉情切。形容遊子歸家時的複雜心情，也形容我此時此刻的感覺。
車上那對即將為人父母的幸福小夫婦已經被送去了醫院，我看著她被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抬下火車，所有的行人自動讓開一條前行的道路，儒雅的丈夫拿著所有的行李，跟在擔架旁邊跑，喊著他妻子的名字叫她不要怕。聲音嘶啞，形象全無，可是他的眼裏好像隻有眼前那個女人。
路過我的身邊時，我對他們大喊了一聲加油，身邊突然跟著響起大聲的鼓勵，火車站形色匆匆的人也大喊加油，目送他們遠去，那男人駐足，轉身看向我，似乎是認出我了，感激地笑笑，我看見他動動唇，一聲謝謝淹沒在鼎沸人聲裏。然後他再次追上擔架，進了救護車。
“嗚嗚嗚”的，一陣風刮過，車子遠去，我知道有個懵懂的小生命即將誕生，在一個充滿愛意的氛圍裏誕生。
這世界從此又多了一個美滿的家庭，真好。
掛在我身上的小東西突然動了動，我低頭，悅悅醒來了。
“媽媽，我們這是在哪兒啊？”小腦袋搭在我的頸窩，兩隻小手 抱緊了我的脖子，悅悅問我。
“小懶蟲終於醒來了呀？睡了一路了都，晚上是不是做惡夢沒睡好呀？”我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很正常，她前幾天的感冒應該早就好了，但我怕她複發。
“媽媽才小懶蟲，老是不來接我。”嘿，我樂了，這小丫頭還記著呢。
我抱著她穿插著人群往前走，“這次是媽媽不對，媽媽因為公司的事情沒有陪悅悅，讓悅悅不開心了，媽媽道歉好不好呀？”
她還裝模作樣地考慮了一下，“其實悅悅沒有不開心，悅悅隻是想媽媽了，莫叔叔說媽媽有很重要的事，媽媽是在忙著賺錢給悅悅買芭比娃娃和美少女戰士，悅悅知道媽媽很辛苦，悅悅沒有不開心，媽媽不用道歉。”
說著還抱著我的臉親了一口，留下一嘴口水。
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這件小棉襖暖和得我眼睛都要出汗了。
啊，莫叔叔，莫澤輝，我昨天沒跟他商量就做了這個決定，今天也是上車前才給他發了個短信。他會不會擔心？
想著，就把手機開機了。
“滋滋滋”，手機在我手裏一陣亂抖，我點開一看，除了幾十個未接電話，還有許多的短信。
隨著時間的變化短信內容也在不斷地變化，從“你回家了？你怎麽回去？”到“你怎麽不告訴我，還帶著悅悅一起回去了，你們兩個女生很危險。”到“你手機怎麽關機了，你在飛機上嗎？你不會遇到什麽事吧。”再到“你怎麽不開機也不理我，你這次回去還回來嗎？”
諸如此類，我看了很不好意思，我是擔心他聽說以後也跟著跑來所以就沒提前說，他還有自己的事情，不能什麽事情都圍繞我來，不然他多辛苦多累。
還在想要不要回個電話給他，“滋滋滋”，手機又響了，我沒有猶豫地按了接聽，對麵傳來他如釋重負地聲音：“噢，終於接電話了，一直關機我以為出什麽事兒了。”
我笑：“能出什麽事兒呀，就回趟家。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你那叫告訴我，你那叫最後通牒呀趙小姐。要走了才發一條短信，‘我帶悅悅回家一段時間，別擔心’，這怎麽可能不擔心，我恨不得跟在你屁股後麵跑，要不就拴根繩子把你係我褲腰帶上，省的你天天不讓人放心。”他咬牙切齒。
“我就是怕你跟著我，你自己管理這麽多事情不要時間不要精力嗎？天天來幫我，你的公司不要運轉了。”
“好的領導人會讓每個人負責到相關的方麵，即使在領導人不在的時候也不會群龍無首手忙腳亂，而是仍像我還在一樣知道嗎，要是我不在公司就得倒閉，那我養他們這麽大幫子人，給他們這麽多工資做什麽，吃白飯呐，他們又不是廢物。”
“好啦，我知道你擔心啦，對不起，你也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一樣好不好，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這些年你不在，我也一樣過得好好的啊，我是個成年人。”
“你說這話，不是我反駁你，你自己老實說，這些年來你有過得好好的嗎？有嗎？”他認真起來了，我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如鯁在喉。
“我這次是回自己的家，我特別熟悉的地方，閉著眼睛都能走遍每條大街小巷的地方，你就不用擔心了哈。”我打著哈哈，“快掛電話吧，我和悅悅還沒吃東西呢，我們餓了，你快放我們去出東西。”
我又轉移話題。
“說的好像你們吃不了飯是因為我似的，行行行，快去吃吧，別餓著，你帶著孩子小心點，遇到事情錢都別管先保證人身安全知道不知道？”他繼續嘮叨。
“知道了知道了咧，莫大爺您老別咒我們好嗎，您先歇會別嘮叨了，真的沒事的，掛了掛了啊，拜拜，你好好工作按時吃飯。”說著，我馬上按掉了電話。
我的天呐，莫澤輝真的有做小老頭的潛質，嘮嘮叨叨個沒完，到底我在他心底是有多麽不省心多麽白癡？回個家還擔心這麽多，真的是，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不過他這麽一打岔，我還真就緩解了一些情緒，輕鬆了不少，其實在車上，一直等著火車抵達，期待回家，可是真的到了，雙腳觸及這片地麵的時候又害怕了。
“媽媽，我還想跟莫叔叔講講話來著，你怎麽掛了呢。”悅悅仰起頭癟癟嘴。
我一陣氣悶，這丫頭就知道惦記著莫叔叔。
“莫叔叔很忙的，我們回去再跟他說話好不好，倒時候隨你說個夠。”我強顏歡笑地安慰她。
“好吧，悅悅是個懂事的孩子。”她點點頭，誇自己。
“沒錯，我們家悅悅，我們家美少女戰士最懂事啦。”我摸摸她的頭，“真乖，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去補充能量。”
“好呀好呀，悅悅餓了。”
我笑著摸摸她的肚子，帶她去旁邊的餐館，訂了個小包廂。
“媽媽，我們等會兒要去哪裏呀。”她自己拿著小勺子舀飯，將嘴巴邊兒吃的盡是飯粒，我伸手替她抹去。
“我們，回外婆家。”我有點不好意思說。
“外婆家在哪裏，我怎麽從來沒去過呢，媽媽，外婆是媽媽媽媽的媽媽嗎？外婆長什麽樣子呀？”她問題很多，這幾年她從來沒見到過外婆，想想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