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殺戮之眸
吳景虹看著楊負龍狼狽不堪的樣子,而且滿麵恨意,以至於整個臉都變的扭曲恐怖,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他知道楊負龍的底細,這人雖然看起來相貌堂堂,卻是個道貌岸然的家夥。
憑著這張帥氣的臉蛋,他做事的時候顯得很儒雅,極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
甚至可以說,楊負龍的外表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彬彬有禮紳士的一種定式。
但若是楊負龍受傷後,變的身材佝僂,心裏肯定難以接受。假扮了幾十年的紳士麵具被撕破,做起事來會肆無忌憚。
“走……”楊負龍朝櫃牆一步步邁過去,望著櫃子上繁雜的紋路,問道:“吳老板,你把我的東西放在哪了?”
“就在這兒。”吳景虹很愛惜的撫摸著櫃子。
櫃子,就是他的生命。
兩個人的氣息漸漸相通……
楊負龍側了側頭,腦袋裏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吳老板身體成了木質,變的厚重而且結實。
那櫃子裏卻像注入了血液,血液在櫃子裏奔騰流淌,櫃子整個活了過來,一股深邃浩大,神秘而古樸的氣息從櫃子上傳來。
楊負龍驚恐的趕緊後退了一步,用手捂著胸口,咳嗽個不停,每咳一下,他的心就揪緊一分。
吳景虹如風如雲般飄忽的眸子注視著櫃子,嘴角露出淡然的笑意。他走到一處抽屜前,用手勾動上麵的拉手。
一道青色的光弧從拉手和抽屜之間上閃過,隨著沒入到抽屜周邊符文之中,光弧十分圓潤,並不刺眼。
“哢擦!”
鎖具自然打開。
楊負龍的心髒急速跳動,他一下回到了那種久違熟悉的感覺。
就像漂泊在外多年的遊子,落葉歸根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
親切,而且依戀。
“嗬……嗬嗬……嗬嗬哈哈!”楊負龍笑出聲,越笑聲音越激烈,他跌跌撞撞跑到櫃子前,迫不及待用手朝櫃子裏伸去……
“啪!”
吳景虹在楊負龍手背來了一巴掌,攔住了他。
楊負龍不由自主的用了攝心語,怒吼道:“吳景虹,你想幹什麽?”聲音在二樓客廳內回蕩著,宛如漂浮的鬼魅。
“別壞了我的規矩!”吳景虹哼了一聲,他的眼神如同一團暗雲慢慢聚起,雲中閃爍著青色的電光。
隨著吳景虹這句話,鬼魅般的聲音若遇到恐怖的克星,回音瞬間被泯滅。
楊負龍直接跌坐在地,他受到聲音的反噬,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當我取東西的時候,任何人不能碰它。”吳景虹背著雙手,傲然如山,低頭看了楊負龍一眼,問道:“難道你不明白嗎?!”
“明白。”楊負龍低聲應道,心裏恨的直咬牙,暗道:“吳景虹,若不是我身受重傷,非得讓你嚐嚐蠱的滋味不可……”
吳景虹淡淡說道:“蠱蟲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你不信的話,盡可以試一試。還有,你若在我這動武,又壞了一條規矩。”
楊負龍心口猛地一疼,驚駭的看了吳景虹一眼,吃驚想道:“他是怎麽知道我的想法的?”
楊負龍隻知道吳景虹是修道者,也知道他人脈寬廣,本領也不差。可這吳景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卻不知道。
因為,吳景虹輕易不會和人發生爭鬥。
修道者們有的有求於他,自然是笑臉相求。那的畏懼他,更不敢和他發生衝突。
正因為這樣,時間久了,吳景虹究竟修煉的哪一門術法,有什麽樣的本領,人們也不去過多的去打探了,所以都不清楚。
楊負龍此刻忽然明白過來,就算自己沒有受傷,也不一定是吳景虹的對手。
吳景虹帶上一副特質的手套,探入抽屜中,輕輕將殺戮之眼取出,表情變的十分凝重。
這種神色,像戰場上決一死戰的戰士,身上每一根神經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
楊負龍屏住呼吸,眼神炙熱的看著吳景虹的雙手從抽屜內抽出。
吳景虹手掌攤平展開,掌心中放著個眼球大小的東西,象牙般的白色,圓滑光潤,像個細心雕琢的玉製品。
楊負龍挪了挪腳,看見“殺戮之眼”中間那棕色的眼瞳,雙眼頓時深深陷入到裏麵。
楊負龍感覺,一輩子也離不開他了。
他很熟悉這種感覺,這種欲望。
每次用攝心語控製別人的神智,讓對手心智失常時,產生的就是這種欲望。
楊負龍自然知道心智迷失的可怕。
當他自己腦海中產生這種熟悉的欲望時,自己卻並不能控製自己的內心。
楊負龍貪婪的看著,雙手朝吳景虹手掌抓去,口中饑渴的叫道:“給我,快……快給我。”
吳景虹稍一猶豫,將“殺戮之眼”遞過去。
這“殺戮之眼”交給楊負龍,肯定是禍而不是福。
不過,自己建立起來的規矩,自己不能破壞。
楊負龍拿到東西後,肯定會離開。而自己還會像往常一樣,品茶、飲酒、閑著聊天,日複一日的經營著這家黑騎士咖啡廳。
三十年以後……
七十年以後……
整個明州市麵目全非。
自己也不用去管,隻要繼續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日子簡單重複。
吳景虹有時候會坐在咖啡廳的窗戶前,看著外麵的世界。
從早晨,一直看到晚上。
對於吳景虹來說,窗外的世界和電視機內的世界沒有什麽不一樣,都不屬於他,也都是他不能接觸到的。
春天,外麵街上一棵棵樹發出綠芽,嫩葉伸展。
吳景虹看著樹葉的脈絡漸漸清晰,他和那一片樹葉近在咫尺,卻如同遠隔天涯。他早已經想得明白,即便外麵的樹葉全部都枯敗了,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自從他得到這些櫃子,得到這些能力之後,自由也就不存在了。
想到這裏,“給你。”吳景虹將“殺戮之眸”遞到楊負龍手上。
楊負龍雙手顫抖著接過“殺戮之眸”,放在眼前端詳了好一會。
“還不走麽?我要休息了。”吳景虹淡淡的說:“還有保管費,你也結一下。”
楊負龍慢慢蹲下,視線始終不離開“殺戮之眸”。他左手按著地麵,幾條圓滾滾的蠱蟲掉落在地。
“嗬嗬……這些都給你,你不用客氣,拿去用!”楊負龍說完,捧著“殺戮之眸”離開。
“我要這些破蠱蟲有什麽用。”吳景虹嘟噥著:“它是你養的,又不聽我指揮。要不然,明早晨油炸炒菜?”
“啊呀!”楊負龍拿著“殺戮之眸”急於去報仇,沒看清腳下的路,一腳踩空直接從樓梯滾了下去。
“就這點出息,別摔死你。”吳景虹說著,手下畫了個圈,那些蠱蟲受到吸引,紛紛爬入圈內。
吳景虹拿了一張紙,將蠱蟲包在裏麵,拎著下了樓。
樓梯上殘留著新鮮的血液,一滴滴,化著曲線直延伸到門口。
這些血是楊負龍留下的。
吳景虹蹲下伸,用手指沾了沾,而後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神色漸漸凝重,喃喃道:“這血液味道怎麽這麽古怪?”
吳景虹將紙內蠱蟲放出,那幾隻蠱蟲貪婪的食用著地上鮮血,有的蟲子生長出兩個腦袋。仔細一看,原來是從殼裏麵脫出來。
“空間存儲的寶貝太稀有了,而且辟開的空間也根本不能存儲活物。”。吳景虹自言自語著說:“他是怎麽攜帶這些蠱蟲的呢?這幾隻蠱蟲活力充沛,如果藏在衣服裏也不好控製?”
下了樓之後,吳景虹關上門,躺在毛毯上繼續思索。
血液的味道在腦海裏縈繞不散。
忽然,吳景虹坐起身來,說道:“難道,蠱蟲一直在他體內寄養著的?若真是如此,他用蠱的本領要遠強於其它蠱師了。表麵看起來,他幾年的修為和境界沒怎麽進步。難不成是研究以身養蠱了?”
蠱蟲種類奇多,種類不一樣,能力也就不一樣。有的蠱蟲相生,也有的相克。若是能在身體內寄養,肯定對於蠱蟲相生相克的屬性了解的極其透徹,並且駕馭的爐火純青。
畢竟身體是生存的根本,不能存在絲毫差錯。
楊負龍若敢這樣做,可以證明他的蠱術已經是大師級別。
這樣厲害的人,究竟是被誰傷害的呢?
吳景虹皺起了眉頭,在明州市的修道者中,他也就知道南門策的醫術驚人,最可能使用的武器是針灸針。
“這小子該不會招惹那麽多仇人吧。”吳景虹喃喃道:“聖士組和東門震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他若再惹上這個難纏的楊負龍,那可真的是九死一生了。那道玉符應該能緩解一下他的難處。不過,要看他怎麽用了。”
想的事情一多,吳景虹沒了睡意。
他索性拿出一瓶白酒,又從廚房裏端出一小碟花生米。
這酒可不普通,用蘊含靈氣的草藥釀造而成,慢慢品嚐極有味道。酒水倒入口中,猶如幾多小旋風打著轉,敦厚的香氣滿口亂串,舌頭味蕾飽受刺激,津液頓生。
酒咽下去的時候,沾粘在喉嚨中慢慢流淌。暖洋洋的,從喉管直到胃部。
“嘶……哈……”
吳景虹哈出口酒氣,頓覺得四肢百骸無比舒暢,全身上下毛孔全張開了。、
又丟了幾粒花生米到嘴裏,細嚼慢咽,晃著腦袋說:“這麽晚了,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真讓人煩躁的很啊。”
很快,一疊花生米吃個幹淨。
吳景虹酒後莫名的傷感起來,他看了看手機上女友的頭像,感慨道:“如果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頭就好了,可以無所顧忌的過去找你,但是現在……”
一股熱氣從小腹直抵腦門。
他大步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到門外溜達一圈,又垂頭喪氣的返回屋內。
吳景虹不能走。
這家咖啡廳雖然是他的家,可同時也是關押他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