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病危通知
病房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雲母已經醒了，呆愣愣地半躺在床上，顧自發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生活都變了呢？靜悄悄的，她問自己。
可能是從她逼迫雲朵朵和吳維訂婚那時候開始的吧，違背自己的初衷，不為了女兒，也不為了這個家，就是單純地為了利益，為了滿足雲致霖的心思，把女兒硬生生地推往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去處。
那個時候雲母就已經有預感了，雲氏表現出來的一係列跡象、雲致霖回家時的神情，總能告訴她，事情沒有像想得那麽好。
她沒有放在心上，執意想用一個錯誤來填補另一個，維持表麵的安穩。
然後就是公司真的出了事，老雲被杜雲帆那個小子在談判場上氣到心髒病發，朵朵上去頂住了所有的壓力。
雲母心虛地笑了笑，她和老雲似乎都是在自欺欺人。
怎麽可能會有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換回的平穩，一個近乎被掏空的雲氏，如果不是有朵朵的付出，一切都不會被維持在一個可持續的狀態。
一天、兩天，被鯨吞蠶食得越來越厲害，雲母眼裏似乎浮現出了那個場景。
雲朵朵站在雲氏大樓的最高層，看著樓下人來人往的場景，心裏浮起一絲悲涼，一頭巨獸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著這個原本應該由父親扛起的企業，直到出現在她的眼前，打個招呼，才知道一切都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口袋。
眼淚劃過臉頰，雲母伸手擦了擦，卻是沒有半點被止住。
愈演愈烈，渲染出一副慘淡的畫麵。
想要維持一個假象都是那麽的困難，雲母哀歎一聲，雲氏本來就是氣數已盡，現在硬生生地撐著，哪天不是要花大量的金錢的。
隻是苦了朵朵這個孩子了，為了這個迫不得已苦苦撐了那麽久。
病房的窗欞映出陽光的痕跡，風順著雲母打開的小口吹拂進來，掀動了略顯沉重的窗簾，發出聲響。
雲母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醫院這個囚籠，讓一切都回歸平靜。
“哢嗒。”
門鎖被打開，雲朵朵不小心推動了病房的門，原本就隻是搭上的，現在徹底開了。
母親望過來的眼神是那樣的清楚，雲朵朵在門口站了半天了，就是不敢進去。
現在好了，兩人隔著玻璃窗麵麵相覷，隻能進去了。
“媽，我來晚了。”
低著頭，雲朵朵不敢看母親，剛剛她那失望的樣子，已經讓雲朵朵心裏有了不好受的感覺。
是她錯了，錯了個徹底，顧頭不顧尾，顧得了雲氏顧不了家人，到最後，都弄得一塌糊塗。
“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眼淚又開始了洶湧，雲母知道了雲朵朵的不易之後，更加對她出賣自己的行為感到憤怒，一個女孩子，哪怕走到了最後一步，也不該出賣自己！
雲朵朵的身子一顫，母親很少像現在這樣嚴厲，更多時候隻是好好地柔聲細語地說上幾句。
這也意味著她現在說的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疲憊占據了上風，雲朵朵不想多設想什麽，還以為母親就是在氣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家人放在心上。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在公司裏花那麽多時間，父母和家人是最重要的，而我一直都在舍本逐末。”
喪氣地說著，雲朵朵似是在認錯，實際上卻像是在抱怨。
確實公司的事帶給了她太多的壓力太多的負擔，有的時候她也會被擠得喘不過氣來，可哪次不是又深吸一口氣再次把自己置於那個由不得人的位置呢？
“朵朵……剛剛來了個人，我和你爸已經知道了你和杜雲帆簽署合同的事情。”
一個驚雷，平地而起。
雲朵朵驀地抬起頭來，眼裏是十足的震驚。
是誰，到底是誰，在這麽混亂的局勢之下還要讓自己承受這種痛苦！
在父母麵前把這件事都說出來，無異於揭露了她最後的底線，會發生的事情也擺在了眼前，簡直就是最惡毒的手段。
“你怎麽能簽那種出賣自己的合同啊，朵朵！爸爸媽媽難道沒有教過你自愛嗎？還是在你眼裏，雲氏能給你帶來的遠比這個家能給你的多得多？”
雲母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苦澀萬分。
“不，不是這樣……”
雲朵朵的聲音越來越輕，不住地向後踉蹌了兩步。
“媽，你聽我說，我也是被騙的，當初杜雲帆讓我簽合同的時候我為了救雲氏什麽都沒有想，直到他提出要接管雲氏的時候才向我揭露了真相。”
如果能再來一次，雲朵朵恐怕也不會這麽天真了，為了雲氏她真的可以付出所有，但這一切都是謊言，她既背負了讓雲氏垮台的罪責，又無法在杜雲帆麵前抬起頭來，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杜雲帆，雲母的眼睛眯了起來，眼裏是忿忿，卻不會真的就這樣相信雲朵朵說的話。
“再怎麽樣，和別人簽合同之前都該好好看清楚，如果真的是這樣，錯也在你身上。”
“朵朵，你和你說過了， 就算再怎麽樣，雲氏都隻是身外之物，而你，是我和你爸唯一的骨肉，是雲家人！”
痛心疾首地說著，雲母對自己的女兒失望極了，公司可以不要，但是自己的尊嚴和自愛是一定要守護的，而她卻這樣輕易地放棄了。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跪倒在雲母的床前，雲朵朵不想再因為這件事讓母親也氣到病倒。
所有的事情就當成是她的過錯吧，反正她已經做錯了那麽多事，也不差這一回了。
“你們是雲致霖的家屬嗎？醫生剛剛下了病危通知，希望你們能過來簽一下字，做好心理準備。”
護士推開門，也不顧到底是什麽局麵了，直接把醫生做的決定告訴給了雲朵朵和雲母。
雲致霖的病情在開顱之後才被發現比預想得還要嚴重一線，此刻幾乎是命懸一線，到底能不能被推出手術室，之後能不能恢複，都是未知數。
把門又關上了，護士離開之後，單單留下雲朵朵和雲母的病房裏安靜地沒有一點聲息。
絕望在小小的房間裏蔓延，輕鬆成了一個雲家再也無法觸及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