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醫院裏，醫生和護士正圍著雲致霖在做檢查，站在門口，雲朵朵看見父親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連門都不敢邁進去。
爸爸真的是有些老了。
透過玻璃看著雲致霖不甚好看的臉色和頭上顯出斑白的發色，雲朵朵有些哽咽。
生了小風之後，雲朵朵也升級當了媽媽，自然明白父母對自己的愛是有多深沉，這三年，他們得有多堅強，才能忍住自己的衝動，不強製要求孩子回家呢？
擦掉流下的眼淚，雲朵朵知道這全都是自己的錯，怪她沒有和父母溝通好，怪她把一切都搞得那麽糟，怪她……
這一句對不起已經遲到了幾年的時間，沉重到雲朵朵連推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朵朵，怎麽還不進去呢？你爸要是看見你，恐怕連醫生都不用看了。”
雲母先去交醫院的費用了，另一方麵也是想給老雲和朵朵一個單獨相處的時間，哪想直到她交完費回來，雲朵朵還站在門口沒有動彈。
知道媽媽來了，雲朵朵離開把頭轉向了病房的方向，在雲母看不見的地方把臉上的眼淚都擦幹。
“沒，我看裏麵醫生還在檢查，所以就再等等。”
一下子就聽出了雲朵朵的不對，雲母也不多問，孩子好不容易才回來，萬一說錯了什麽，說不定這輩子都得留下遺憾。
“沒事，住院這些日子，院裏的醫生和我們也都熟悉了，現在進去也沒問題。”
在後麵輕輕推著雲朵朵，雲母已經期待了很久一家人重新團聚，手竟然都開始微微顫抖。
醫生拿著一張心髒造影，指著某個位置，給雲致霖把他的病情細細講來。
“你看，這一塊的陰影和當初相比已經好了很多，隻要堅持吃藥和合理的治療，相信你很快就能好了。不過，我看你吧，大部分還是心病，最近這些天都悶悶不樂的，心病還須心藥醫，有什麽事得早點說出來。”
雲致霖原本是低著頭的，住院那麽多天，就算是牽涉到生死的疾病都已經從他眼前都描述過了，現在已經確定了沒事，那出院就是時間問題了。
其實他住不住院問題不大，醫生的話有道理，但他也不怎想聽，直到醫生開始比劃手上的CT，他才抬起頭來敷衍一下子。
心病還須心藥醫，嘴巴微張著，雲致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把片子後麵的人影慢慢變得模糊。
這才說到心藥，自己就把這“藥引子”給幻想出來了嗎？
訕笑了一下，雲致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默默地把頭低了下去，既然不是真的，看再多又有什麽用，隻會更難過而已。
這三年啊，雲致霖丟掉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如果不是杜雲帆在A市的勢力日漸強大，估計他都有想把這個男人弄死的心。
造謠朵朵的人找不到，但杜雲帆那種輕蔑地自以為被欺騙被蒙蔽然後一臉鄙夷的樣子卻深深地刻進了雲致霖的腦子裏，讓他無時無刻不記著，就是他逼走了女兒。
朵朵這樣單純的孩子，怎麽會有二心呢？這麽明白的謊言，也就隻有杜雲帆會被蒙在鼓裏。
“老雲，你愣著幹什麽，難道你看到朵朵一點都不心疼嗎？”
雲母都快急瘋了，為什麽老雲看到朵朵之後不是第一時間喊她過去，還低頭看著被子，難道他是樂壞了嗎？
頭猛地一抬，熟悉而陌生的身影還在門口不動，旁邊還站在自己的老婆，雲致霖的眼淚就像決了堤，一刻不停地往下掉著。
其他不認識雲朵朵的醫生和護士隻覺得雲朵朵的臉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她到底是誰，隻能讓開位置，靜靜地看著這一家三口。
掙紮著甩開蓋在身上的被子，也不顧旁邊護士的勸阻，雲致霖踉蹌著從床上下來，小心翼翼地朝著雲朵朵走了過去。
三年不見，這孩子看起來清瘦了許多，一定在外麵受了不少苦，可是為什麽她就不肯回家呢！
“朵…朵朵，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
哭嗓出來，雲致霖這個從來不哭的男人，終於動容了。
為了家，他要撐起雲氏、撐起一個不破碎的家庭，但是看到雲朵朵的那一刻，他的思念才真真正正有了意義。
把雲朵朵摟在懷裏，雲致霖這才感覺自己的人生變得完整了，那缺失了三年的一塊，終於在今天得到了填補，回歸了他的生活。
“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不告而別了，我會一直陪在您和媽身邊的。”
雲朵朵的心都碎了，和媽媽不一樣，爸爸從她很小的時候才是就是一座山一樣的存在，而她的山，在此刻是如此的動情，向她哭訴著這些日子的委屈。
伸手把媽媽也扯了過來，一家三口緊緊地抱在一起，不管是溫度還是情感，都才有了依托，緩步上升。
醫生和護士都識趣地出了門，難得人家團聚，再不近人情也要給他們留下一片能夠說話的地兒，至於病情，雲家的家業這麽大，藥物治療肯定能跟上的，晚點兒說也沒關係。
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於雲致霖來說，最大的困難，也就是他的心病源頭，已經得到了最好的良方，病好真的變成了時間問題。
“朵朵，你這三年都去哪兒了，為什麽都不和爸媽說，有什麽困難我們都能給你解決，哪怕是去留學，你一定要去，爸媽還能不答應嗎？”
平複下情緒，雲朵朵和母親攙著雲致霖躺下，才在床邊說起了知心話。
一談到三年間的經曆，雲朵朵就像一隻緊張的貓咪，繃起了神經，什麽話都不說。
關於小風的事，她並不打算說出來，一旦孩子出現在雲家，她不知道杜雲帆會不會得到消息對她做些什麽。
“爸、媽，事情都過去了，隻是三年而已，剩下的日子我一定安安心心呆在你們身邊，但也請你們不要再過問那些事情了。”
父母的擔心讓雲朵朵充滿了壓力，她沒辦法多說什麽，卻在心裏下定了在國內定居的主意。
相比於對小風的虧欠，雲朵朵更怕子欲養而親不待，父母是她這輩子的歉疚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