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豁出去
朱紅色的神龕上端坐著一尊神像，有真人大小，朦朧的月色下看不清麵貌，隻有一襲白衣，白得耀眼，仿佛是剛剛穿上去的。
月色正濃，還有一會兒工夫便到午時三刻，一切都寂靜無聲，書寫“天門殿”三個大字的牌匾靜靜地立在殿頂，毫無變化。
大殿內，冰然化身為一頭三尾玄狐，躲在牆角的布袋裏，偷眼看向殿頂。
不過是打了個盹的功夫，不知道何時殿頂的幻世鏡竟然奇跡般地蕩了一蕩，好像無數波紋擺蕩。
“連城……你看，幻世鏡。”紅線手指著銅鏡的方向，大聲道，她眉心擰起，顯然很激動。
北玥連城眉心微蹙，抬首看向幻世鏡。
幻世鏡波紋蕩了一蕩，出現了一幅畫麵。
漫天遍野的洪水，哭號的人，逃竄的動物，洪水中一頭雪白的龍從山澗穿梭而過，龍頭上站著一個身披紫色紋路鎧甲的男人，那男人容色俊麗，身子挺拔俊秀，漆黑長發披散在肩頭，頭頂一個黃金盔，鑲嵌著紫色玫瑰的紋路，他的模樣，不是北玥連城又是誰？
而一頭黑龍也從天而降，和白龍並行飛行在洪水之上，黑龍龍頭之上也站著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女人，一身鮮紅的衣袍隨風而蕩，臉上蒙著白紗，隻露出額頭一點鮮紅的聖蓮烙印。密密麻麻的鮮紅色太乙神名從她的額心直落入鬢角。
他們不像是凡人，而仿佛是為了幫助這些被洪水衝散家園的凡人，從天而降的神祗。
冰然屏住呼吸，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難道這是北玥連城作為紫薇星君的本源？而那個蒙麵的紅衣女人是誰?
北玥連城的聲音幽幽傳來：“幻世鏡可以預知未來，重現過去。這一幕我似曾相識。但是想不起來，那個和我一起並肩治理洪水的女人是誰？”
紅線道：“那是你我的前世。”
冰然心底一咯噔，如今的紅線皇後是心魔，那麽北玥連城前世戀人一定不是現在的心魔，而是真正的紅線。
紅線皇後如此哄騙北玥連城，實在太讓人氣憤。
冰然剛要伸手扒開布袋，鑽出來，忽然，紅線尖叫一聲：“快開！天門開了！”
午時三刻已經到了，而寫著“天門殿”三個大字的牌匾忽然砰然一聲，竟然從中間斷開兩屆，牌匾後竟然藏著一塊同樣大小的幻世鏡。
這塊幻世鏡波紋蕩了一圈，顯出一副圖像來。
那是一個仙氣繚繞的山峰，雲霞滿天，而白色的雲層伸出似乎有什麽翻騰攪動，雲起仿佛浪濤，滾滾而來。
“這就是所謂的天門麽？”北玥連城神色警戒：“天門裏麵的雲層裏似乎有東西……”
他話音未落，忽然砰然一聲重響，地動山搖一般，一頭黑色的龍從雲層衝出，起初是一個黑線點，等飛到銅鏡前麵已經是一個大大的龍頭，黑龍龍頭對著銅鏡猛然撞擊。
冰然大驚，原來這個銅鏡真的是個門，連接著這個世間和另外一個空間。
這就是所謂的天門。
而似乎有什麽透明的遮擋，那頭龍撞不開這個天門。
黑龍急得團團轉，飛身騰挪了許久，再度朝天門撞擊，一聲地動山搖的重響後，天門紋絲不動。
黑龍又撞擊了幾次，不成後飛離天門。
天門另外一段，再度恢複了雲海靜謐。
北玥連城被這一幕驚到了，眉心緊緊蹙起：“紅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紅線道：“連城，天門連接著神界和我們這塊大陸。那頭黑龍是神界的物種，他費盡心思想從神界闖入人界……連城，隻要你用人皇的通識溝通天門，催動天門天鑰，便能打開這扇門，你便可以踏入神界，尋找你前世紫薇星君的本源了……”
北玥連城並未衝動，他沉吟片刻，問：“當年萬奴王慕雲楓奪得天下後，登基的那天是不是也打開過天門？而三年前，慕雲滄海在莫愁湖底和紫薇星君心魔談了一夜之後，也來到光明聖殿，用慕雲家族的帝王之血打開了天門？”
紅線似乎想不到北玥連城會想到這兩個人，點點頭：“我想慕雲楓必然打開過天門，否則怎麽會為了迎娶神界的黃帝之女子獻而拋棄我這個發妻？而至於他的第二世慕雲滄海，應該也在知道他的前世之後，來到光明聖殿內，打開了天門……”
“錯了吧……”就在這時，一個女人聲音從牆角傳來。
“誰在那裏？”北玥連城眸光微動，輕聲對著牆角喚道：“蒼狐？”
冰然躲在布袋裏，繼續道：“連城，我現在被紅線皇後裝進了布袋子。連城，你不要聽紅線的話。你不能打開天門。因為你一旦打開天門，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紅線眸子犀利逼人，冷冷走過去，一把將三尾玄狐隔著布袋子提起，便往牆上撞去。
冰然隻覺得天旋地轉，自己似乎被人給扔了出去。
正擔心自己會不會撞到牆上，一個強有力的胳膊將她整個從空中攬住，圈在懷裏。
冰然鬆了一口氣，從布袋子裏露出小腦袋，正看到北玥連城一身明黃，風華絕代，挺拔俊秀。這是新一代人皇北玥連城，是紫微星君的後世，可是他自己卻沒有什麽記憶了。
冰然剛要說一聲謝謝，北玥連城提起她的三條尾巴，將她放在地上：“恢複你的人樣再說話。”
冰然立刻恢複人形，躲在北玥連城身後，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冷冷看了一眼紅線皇後：“紅線，你攛掇連城用人皇之力開啟天門，究竟什麽意圖？”
紅線不疾不徐道：“開啟天門，能讓連城知道他的本源。”
冰然道：“可是開啟天門，也能打開神界攻打大陸的通道。”
北玥連城經過冰然提醒，這才恍然大悟：“冰然說的沒錯。當年人神之戰後，萬奴王將所有神將趕出這塊大陸，並且與神界求親，迎娶黃帝之女子獻，人神之戰才徹底結束。但是神界怎能甘於失敗？神界之所以千年來未再來侵襲這塊大陸，可能便是與天門有關。當年，萬奴王迎娶天女子獻之後，可能設計把天門封鎖了，所以才會導致神界無法進入人界大陸……”
冰然道：“我查閱了相關典籍，發現了一個關於天門的秘密。曆代慕雲家族的皇帝都會接到上一代皇帝留下的家族密令。第一，殺紅線轉世，第二，不許開啟天門。殺紅線轉世，自然是擔心魔道複辟，威脅慕雲家族統治。而不許開啟天門，隻能說明，一旦開啟天門，很可能引起一場天災……剛才天門那邊的神界，那條魔龍如此想進入天門，或許天門那頭的神界，不隻藏著一條黑龍，說不定有千千萬萬的神將守在那兒，千百年來，一心想進入天門這邊的人界大陸……連城一旦用人皇之力開啟天門，將引狼入室……給大陸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北玥連城眸子變得深水一般深沉。
紅線見北玥連城猶疑，不由怒視冰然：“秦冰然，打開天門，我們才能找到慕雲楓。他當初為了探索自己的本源，打開天門進入神界，如今生死未卜……你難道不想見他了麽？”
聽到紅線說了什麽，冰然宛若被雷擊中。
這些日子以來，連城讓她稍感失望。
本想等紅線找到慕雲滄海，她的公子，她就可以離開連城。
可是如果尋找慕雲楓（慕雲滄海），必須打開天門，而打開天門很可能打通人神兩屆通路。
雖然這隻是猜想，但是天門或許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事情已經如此，她忽然想豁出去把一切都托盤而出。
她要告訴北玥連城真相。
紅線搶奪了她的身體，蠱惑了北玥連城。
冰然上前一步：“紅線，你當初恨不得殺北玥連城，堵他的通識，防止他與神界接觸，可是現在你怎麽反了過來，非但不殺他，還讓他打開天門？”
紅線冷笑一聲，並不回答。
北玥連城道：“我來替紅線解釋。當日我們在玄機洞下開戰，她勢要殺我，可是玄機洞內灌入湖水，我們兩個都麵臨生死。在最後一刻，我救了她，兩人一起從雲霧山下的魔淚池逃出。從此，她便放棄了殺我的想法……蒼狐，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千年前我作為紫薇星君深深愛著紅線，千年來，我躲在南疆桃林，為的也是等她的轉世，說起來，我和她已經糾纏三生三世……”
冰然卻搖搖頭：“連城，你被她欺騙了。她不殺你，甚至鼓勵你打開天門，打開這塊大陸和神界的通路，無非是想利用你尋找慕雲滄海……她親口告訴過我，她愛的人隻是慕雲滄海……”
北玥連城聽冰然這麽一說，神色微微變了。
紅線之所以放棄殺他，很有可能想利用他尋找慕雲滄海。
她其實一直都在他和慕雲滄海之間徘徊不定，而他始終沒有自信能徹底將那個男人從她心底清除出去。
冰然的話，就好像是一根冰矬子，一下子把他深藏在心底對紅線最後的芥蒂給翻了上來。
如果紅線跟他在一起，隻是為了讓他打開天門尋找慕雲滄海……
他真的不敢想下去，如果這是真的，他一定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