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不用考慮什麽
聽他問了這一句之後，我暫時沒有管肩膀上傳來的劇痛，抬眸定神在他身上，到了一句：“沈旭堯，我們離婚吧。”
沈旭堯揚聲問了一句：“離婚？”
他的這一句，尾音是上翹的，尾音上翹的語氣，可以是寵溺人的，也可以是弄死人的。
但他絕對不是前者。
我解釋道：“是，我們離婚。你從娶我的那個時候，就比我還清楚，我們的婚姻，不過就是利益的產物罷了，那個時候，你以沐氏為由，讓我跟你結婚，盡管那時候沐氏已經冠上了沈氏的名，但是我堅信隻要根底在，隻要你肯幫我，沐氏就一定能夠重新在B市站起來，可是仙子啊，沐氏都已經徹底不複存在了，我也沒有必要再繼續這一段婚姻，繼續被你欺騙下去了，所以，我們離婚吧。”
“沐惜文，你把婚姻當成了什麽，是你想接就接，想離就離的嗎？”
“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婚姻，一段充滿欺騙的婚姻，又何必繼續？”
“我不同意。”沈旭堯道。
其實我提出這個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同時也想好了對策：“那好，那我們走法律程序吧，就這樣，我盡早擬好離婚協議書，快遞給你。”
話閉，我就要走，忍痛摟著肩膀從他身側走過，走了兩三步，被他拉住了手臂，他這樣一個動作，觸動到了剛剛被他捏得肩骨。
“……呃……”我低吼出來。
他是反手拉住我的，所以此刻我們兩個是背對背的，誰也看不見誰，我掙脫了一下，沒有脫離他的手。
“放手，我要走了。”
“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去哪裏？”
我靜了靜，道：“我要去哪裏就去哪裏，都跟你沒有關係了。”
誰知，他卻霸道地說：“那便哪裏都不要去了。”我還來不及反駁什麽，幽靜地醫院外麵的小道上，就想起了特別官方的手機鈴聲。
“喂。”沈旭堯接起電話。
“嗯，我馬上回來。”
我心裏驀地一沉，趁著這個時候，手從沈旭堯的手裏抽回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小跑著走了。
我等到他在後麵叫了我兩聲，隨後便沒有了聲響，跑到底，我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卻見身後，已經沒有了任何身影。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有點空落落的感覺，仿佛身上某一塊位置，是殘缺的一樣。
一直都是我太傻了，才會造就今天這樣的局麵，其實之前我幻想過很多次等沈旭堯回來之後，我麵對他的場麵，我應該是比現在更潑辣的，而不是一句簡單地“我們離婚吧”這樣的話語，我應該是要在他麵前強烈表示自己的不滿的，甚至像三年前那一個下雨的夜晚一樣，我應該要跟他撕扯，大聲叫他把沐氏還給我的，可是都沒有，這些通通都沒有。
或許，這就是成長吧，再有什麽天大的事情，舉止之間，卻少了年少時那樣的衝動。
靜靜地原地站了好幾秒，毅然轉身離開。
在路邊打了一個車，司機問我去哪裏，我想了一下，今天跟沈旭堯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我不會回去了。
於是扶了扶額，報了楊佳的住處。
我沒有想到，這家夥竟然沒有在家，我到了她家門外的時候，按了好幾道門鈴，才確定人沒有在。
這才掏出電話打給她。
楊佳：“惜文。”
“什麽，你在我家，我還在公司加班。”
“你等等，我馬上就收拾收拾回來，那個，你要是覺得難等，就在樓下的奶茶店坐會兒。”
“嗯，你快點回來吧。”
楊佳“嗯”了一聲，隨後掛斷了電話，我聽到她已經在悉悉索索收拾東西了，放下手機，往後，背靠在了牆壁上。
閉目站著。
約莫二十分鍾之後，聽到有人出了電梯，隨後就是楊佳的聲音。
“怎麽就在這裏站著，我不是讓你去奶茶店坐坐等我嗎？”
“不用了。”我說：“下去還不是需要時間，再說了，我在這裏等，又不花費錢。”
“你什麽時候對錢都這麽敏感了？”楊佳走過來，一邊掏鑰匙，一邊說：“再說了，你家沈旭堯這麽有錢，還差你兩杯奶茶的錢嗎？”
“別提他！”我聲音冷了下來，現在我的肩膀都還在痛著呢。
楊佳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湊過頭來問：“這麽大的情緒，怎麽，你們鬧架了？”
“不是吵架那麽簡單。”我見她把鑰匙拿出來了，卻一直插不進鎖裏，於是催促道：“你能不能快一點開門？”
“我……”
楊佳說了這麽一個字，然後嘴裏說了一句“我靠”，垂頭認真開門去了。
門開，我們終於進去，我自覺且地換了鞋先進去，楊佳在後麵關門換鞋過來。
我已經躺屍在沙發上了，楊佳也坐了過來，身子碰了碰我的肩膀，我下意識就痛呼出來。
“……唔……”
“靠，沐惜文，我又沒有跟你上床，你能不能不要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怒道：“說什麽呢，老子的肩膀疼。”
“肩膀？”楊佳斜眼看著我，挑唇，眼神裏帶著玩味，凝視著我，說：“沐惜文，你是不是跟他吵架吵得腦袋壞掉了，你們再厲害再猛，也應該是……”她的眼光往下移，盯著我身上某個地方。
我下意識用手推了她一下，卻又覺得痛，低呼了一聲，迅速道：“你一天都在想些什麽，累了，懶得跟你說。”
說完，我繼續攤在沙發上，為了防止她忘記，我還特意囑咐了一道：“記住，不要靠近我，最好不要靠近我的肩膀。”
楊佳先是“切”了一聲，說“誰願意碰你”，然後繼續問：“喂，你們到底怎麽了，你的肩膀到底怎麽回事，看樣子有點嚴重。”
“我們。”我跟著她的話重複了一遍，靜了靜，雙眼慢慢睜開，泛白的光線猛地竄進了我的眼裏。
我卻一點都沒有躲避，直直盯著天花板。
“楊佳，我準備跟他離婚了。”
“什麽！”
楊佳聽後，立馬從沙發上彈坐起來，對著我問：“沐惜文，你說什麽，你們要離婚了，你和沈旭堯，為什麽？”
我的情緒卻很淡：“不為什麽，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現在我不想再繼續錯下去了。”既然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要幫我，那我還繼續維持著這一段婚姻做什麽？還不如趁早結束，況且離了婚，我能從他手裏拿到不少的錢財，到時候就算是再難，我都有資本去繼續之前爸爸做的事情。
他不幫助我，我就一個人做，哪怕最後敗了，我也認了。
“沐惜文，你在開什麽玩笑，不為什麽，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經過沈旭堯同意的？”
“這是我想要的。”我抬起身子，看著她，認真地說：“他也會同意的。”
“你怎麽就這麽篤定？”楊佳上前一步，站到了我的跟前，俯視我，說：“惜文，這不是一件小事情，這麽些年，要不是沈旭堯，你哪裏會過得這麽順利？要是突然間沒有了沈旭堯的庇護，你想過後果沒有？”
“我需要考慮什麽後果？”我冷冷地說：“這些年，要不是沈家，我爸媽怎麽會……”
說到這裏，我就心痛得不行，無法繼續下去，於是道：“算了，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我已經確定了，不管後果是什麽，我都要跟他離婚。”
“惜文，我知道這件事，你一直都在怪沈家，怪沈旭堯。”她在我身前蹲下來，手放在我的兩條大腿上，細聲道：“但是你想過沒有，其實當時那樣的情況，人家沈氏不出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你父母生前跟沈家的關係多好，但是再利益麵前，人家沈氏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人家沒有義務幫你家。”
“佳佳，你別說了，這些話，我現在真的不想聽。”
他們是沒有義務要幫沐氏，但是曾經那麽好的關係，他們卻覺得一文不值，那時候，拯救沐氏對其他集團來說，可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是對於沈家來說，就是舉手之勞，如果他們念情，幫了我爸一把，我爸媽就不會相繼離開這個世界。
那是兩條活生生的生命，突然間就這麽沒了，我受不了。
況且沈家不出手就算了，還在我爸去找他們談的時候，直接讓我爸放棄，將沐氏抵押出去，不然欠下的錢款，很有可能讓他有牢獄之災。
那是我們家辛辛苦苦穿下來三代的基業，我知道沐氏對於爸爸的重要性，讓他放棄沐氏，比要了他的命還要令他難受，他恨自己將沐氏帶到破產的境地，於是一氣之下，一口氣提不上來，就跟我永別了。
要不是沈氏在我爸最難受的時候提出收購，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得這麽快，就算沒法讓沐氏重新振作起來，至少，是還活著的。
要不是沈氏，我跟我父母，不會這麽早就陰陽兩隔。
“惜文，你別這樣，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