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媼與木子
這草屋裏極簡陋,並且地上也很髒,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臭氣。
那個老媼,應該是一個久臥在床並且生活不能自理甚至眼睛也看不見的病人。而她所說的木子是誰呢?是她的兒子還是她孫子?
我站在門口說:“奶奶,我不是木子,我是玲瓏的男人。”
“哦,玲瓏的男人啊。”老媼側耳聽了聽,並沒有置疑我,然後問:“你見我家木子了嗎?”
“沒有。”我想,木子恐怕去找小玉了。
趁這機會,我忍著屋子裏的奇臭,朝老媼走近了一步,試探著問:“奶奶,你還記得楊溪嗎?”
“哪個?”
“楊溪,就是被關在有兩棵槐樹中間的那木屋子裏的女人。”
老媼搖了搖頭:“不認得,我有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我很失望,轉身要走,老媼突然問:“你港(講)的是那個被抓來的女娃?”
“是啊是啊。”我忙問:“你知道她?”
老媼重重地歎了一聲:“那女娃,命苦啊,被抓來,全村的男人都欺負她。我家木子喜歡她,說要把她救出來,可他去了兩天了還沒回來。你克(去)幫我找找他,把他叫回來。”
“好……好。”老媼顯然不知道楊溪已死。我見問不出什麽來,便準備退出去。可就在我轉過身的一瞬間,突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我隻覺得心頭猛地一沉,驚得差點叫出了聲。
那是一名小夥子,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左右。身子極為單薄,臉較黑,頭發蓬亂,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更令我驚愕的是,他那破爛的衣服上有泥土,並且,還有血。不過,血跡已幹。
他緊緊盯著我,一臉地敵意。
我忙陪笑道:“你……你好,我……我是玲瓏的男人。”
對方慢慢地走了進來,冷冷地說:“你騙人,玲瓏沒有男人。”
我一時噎住,不知怎麽回答他。顯然,這個人不像那個老媼那麽容易受騙。而老媼生氣地叫了起來:“木子?你這兔崽子這兩天死哪克(去)了,你不回來煮飯給我吃,你要餓死我嗎?”
木子沒有回答老媼,依然盯著我,冷聲問:“你是楊溪什麽人?”
很顯然,剛才我跟老媼所說的話木子全聽到了。
這個木子是村子裏的人,我自然不能跟他說實話,朝老媼看了一眼,想起老媼剛才說木子打算將楊溪救出來,想必這個木子也並非十惡不赦之人,便謊稱我是楊溪的朋友,然後望著木子問:“你知道楊溪在哪裏嗎?”
“她死了。”木子的臉上呈現出一抹痛苦之色。
我趁機問:“那你知道她被埋在哪裏?”
木子朝我望來,謹惕地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說:“身為朋友,去看她墳前看看,這不奇怪吧?”
木子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然後說:“你跟我來。”他說完掉頭朝門外走去。我心中一喜,趕緊跟上。卻聽得老媼急聲問:“木子,你到哪裏克(去)?”木子並沒有應答,很快走出了門口,速度非常快。
我緊跟在木子身後,擔心他會出賣我,把我引進村民的包圍圈,因此,我十分小心,雙目不時四下張望。而木子一直沉默不語,隻是在前麵走得飛快,我不得不加快步子才能跟得上他。
還好,我們並沒有碰到任何人,一路有驚無險。木子最後在一座竹林前停了下來,對我說楊溪就被埋在這裏麵。我見裏麵很黑,如果要進去,得打手電筒,而一旦打開手電筒,就會暴露目標而引來村子裏的其他人。與其現在進去找楊溪的屍體,不如待天亮了再去。但我不能確定木子是否在騙我,便試探著問:“楊溪死了多久了?”
木子冷聲應道:“昨天死的。”
看來,這個村子在楊溪死的第二天就開始受到詛咒,村民不知道時間已過去了很久,就像白天沉睡,待天一黑就醒來,而醒來後,以為時間還停留在被詛咒的那一天。
我又問:“這裏麵,隻有楊溪的一座墳?”
木子點了點頭,反問:“你現在要進去看看嗎?”
我搖了搖頭,說裏麵太黑了,明天再去。木子又朝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變戲法地手中出現一個打火機,他打燃打火機說:“你不是她的朋友嗎?既然來了,怎麽又不進去看看?走吧。”
騎虎難下,我隻得跟著木子進去了。
打火機的光非常微弱,根本照不清顡的路。裏麵非常黑暗,我和木子走得很慢。不時有陰風吹過,吹得竹枝晃動,發出籟籟聲響,像是孤魂野鬼在哭泣。
“你很喜歡楊溪?”我試圖跟木子套近乎。
然,木子並沒有回答我,至始至終,那對我的態度十分冷淡,這令我心裏很不爽,總感覺他對我充滿敵意,但是,他又為什麽願意帶我來找楊溪的墳?我也想不通。
朝裏走了約摸三十來米,木子停了下來。前麵出現一塊四五平方米的闊地,月光如水一般灑下來,正照在一座新堆起來的土墳上。不用說,那就是楊溪的墳了。
在墳前,放著兩把鋤頭。
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了楊溪的墳,這令我很意外。
我下意識地抓起一把鋤頭,想挖墳,但又想到木子在這兒,隻得作罷,決定天亮後再挖。反正墳我已找到,我並不急於這一時。
木子朝我手中的鋤頭看了看,突然問:“你幹什麽?想挖墳麽?”
“沒……沒有。”我強笑道:“楊溪已死,我又怎麽會再去挖墳打擾她的安寧?”
“那你拿鋤頭幹什麽?”木子又問。
“我想給這墳再堆點土,這是我們那兒的風俗。”我邊說邊在墳旁挖了一些土堆在墳上。
木子倒沒有再說什麽,也彎腰抓了一把土,然後伸手在墳上方,張開手,那些土紛紛落在了墳上麵。
“我想救她,可是,我去的時候,已經遲了。”木子語氣十分悲嗆:“是我親手將她埋了的。”
“她會知道你對她的情。”我安慰道:“你不必難過。”
木子朝我看了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