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連夜出征
趙雲音聽見異動聲,立馬站起身來,她拾起路邊一塊不大不小邊沿鋒利的石塊,將它小心握在手裏,警惕地盯著那片竄動的樹林。
那聲音越來越近,趙雲音心神凝聚,心道著沒有比今日更倒黴的日子了,如果遇到猛獸撲食,今天自己可就要暴屍荒野了。
正在趙雲音胡思亂想之際,一道黑色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叢林裏走了出來,他捂著胸口吸了口冷氣,淡淡地撇了一眼趙雲音,隨即便倒在了地上。
趙雲音驚異地看著麵前的這個黑影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眼前的人怎麽有幾分眼熟,趙雲音在腦海裏搜尋曾經見過的人,良久她才想起來,是他!
見他倒在地上艱難地嚐試著爬起來,趙雲音顧不了那麽多,她扔了手上的石塊連忙跑上前去。
“喂,你怎麽了,還好嗎?”趙雲音扶起那人的身子,讓他的上半身倚靠在自己身上。
她這才發現他衣服已被血浸濕,他的胸口不時還有鮮血噴湧而出,好像無止境一般。空氣裏不時飄著濃濃的血腥味,讓趙雲音看著心驚。
這個人,怎麽每次見到他時,他都在受傷。
莫聲重重地咳了口血,隻覺得胸口的巨痛蔓延全身,到最後整個人已經麻木,隻覺得全身發冷,明明是盛夏,自己卻仿若置身於冰窟一般。
莫聲虛弱地望著眼前的少女,世間之事總是這般巧合,自己每一次受傷都能遇見她。
隻是,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莫聲心裏正想著,眼前忽然一片昏黑,隨即無力地昏死過去。
“喂,醒醒,喂,不要睡啊,快醒醒……”趙雲音焦急地用手拍著他的臉,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她將莫聲輕輕地平放在草地上,然後站起身來手足無措地察看著周圍,看是否有鄉野人家,可以找人幫忙,然而在這荒郊野外,並無人煙。
要麽回去避暑山莊找人幫忙?可是這裏離山莊還有許久的路程,加上自己又沒有了馬,恐怕等自己走到山莊時,眼前這人就早已死了。
趙雲音脫下外衣,找尖利的石塊將外衣劃成了一塊塊布塊,先幫他止血要緊。
她小心翼翼地脫掉莫聲的上衣,救人要緊她也顧不上什麽禮教規矩了。
當莫聲的上身裸露在趙雲音眼前時,她還是看得心中一顫。
他的身上竟然有這麽多大大小小的傷痕,都是以前受過的傷結痂成了疤痕,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身上。
而他胸口處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隻見裏麵血肉翻飛,猙獰可怖地使趙雲音心中害怕得有所猶豫。
她身為郡主,從未見識過這般血淋淋的場景,她緊捏著布塊,眉毛緊緊地凝在了一塊兒。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然後拿著布塊壓住他的傷口為他止血。
布塊很快便被冒出的鮮血浸濕,她又立馬換下,拿出新的布塊上前壓住,以此循環。
一個時辰後,莫聲四周地上堆放的滿是浸著血的布塊,幹淨的布塊也已經用完了,莫聲傷口的血也慢慢止住了,趙雲音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用自己腰間的襟帶暫時作為繃帶,斜係著莫聲的傷口。他的上衣已被血浸濕,已不能穿了,趙雲音將自己的披風蓋在了他的身上。
莫聲因為失血過多,所以麵目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他不時還在無意識地顫抖,他好像很冷。
趙雲音察覺他全身都在發顫,於是她馬上從自己的包袱裏取出火折子,然後在周圍拾了些枯枝枯葉,在莫聲躺著的地方點了一堆火。
大概是感受到了火的溫暖,莫聲的冷意有所緩解,也不再顫抖。
趙雲音見他狀況有所舒緩,她這才微微地吐了口氣。這個晚上為他忙碌了許久,自己滿頭是汗,早已經疲憊不堪。
於是,她順勢坐在了他身旁休息,時不時觀察他的異常。
她隻是為他止了血,簡單地包紮一下,他受這麽重的傷,還是得看大夫才行。
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走回去,更別說現在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受了重傷的他。
不過還好他們待的這裏是官道的路旁,雖然這條官道地處偏僻,鮮有人過往,但總歸是可以碰碰運氣的。
也許母親看到自己留的紙條,氣得提前下山回京罰自己,那麽剛好就可以等到母親一行的車隊人馬也說不定
隻是,趙雲音看了看眼前虛弱的莫聲,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隻是他能撐得到明日嗎。
深夜的都城,夜色籠罩,靜謐無聲。偶爾能能聽到巡防的幾排士兵身上穿的盔甲發出的低沉的摩擦聲,以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而在都城南麵的武安侯府的前院,則是一片燈明火亮。
“郡主,醒醒……”
雲竹站在江淵床邊的屏風處猶豫了許久,才終於上前輕輕喚醒江淵。
郡主夜裏一向淺眠,好不容易看到她今日睡得如此酣然,她心中還是有幾分不忍心擾郡主清夢的。
可是世子派人來讓郡主去前院大廳,她又不得不喚醒郡主。
自從侯爺戊時被皇上急召入宮,到現在子時才回來,想必是有什麽緊急的大事。
“郡主,郡主,你快醒醒。”想到這裏,雲竹的聲音中夾雜著幾絲急促,聲調也大了幾分。
江淵顰著眉頭,睡意朦朧間隻聽見有人在喚她,不由地帶著幾絲不耐緩緩睜開眼,隻見是雲竹站在自己的床邊。
“怎麽了,雲竹?”
江淵睡眼惺忪地望著雲竹,還未從睡夢裏緩過神來,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軟綿。
“郡主,世子讓你現在去前院。”
“什麽時辰了?”江淵懶洋洋地坐起身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一片墨黑。
“已經子時了,郡主。”雲竹一邊說著,一邊將房裏的燭燈都點亮,然後從衣櫃裏取出衣服替江淵換上。
聽到是兄長讓雲竹來叫醒自己,江淵這緩過神來,這麽晚了,兄長讓自己去前院,必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
想到這裏,江淵心中一震,頓時睡意全無,等雲竹為她換上衣物後,她立馬下床穿鞋向前院的大廳跑去。
前院的大廳裏此時隨處可見下人們忙碌的身影。
江遠柏坐在廳中正認真看著手裏的圖紙,事情匆忙,他隻能邊看邊布置計劃。
江川在一旁擔憂地看著父王,皇上深夜急召,是因北境敵人大舉進犯,來勢洶洶,邊境失守。
皇上命父王連夜帶兵前往北境抵禦外敵,但父王這次並沒有讓自己隨他一同前往,這使江川心中疑惑不安。
江淵趕到前院,見父兄都在大廳裏,她急忙走上前去問道:“父王,兄長,發生了什麽事?”
江遠柏站起身來神情溫和地看著江淵,輕輕地拍了拍她臉:“為父不在,要聽你兄長的話。”
這時鍾叔為江遠柏送來了金翎盔甲替他仔細穿戴上,然後將一把鋥亮的丈八金矛槍遞到他手中。
江淵看在眼裏,心中明了,父王這是又要去前線作戰了。
“父王,萬事小心,一定要平安歸來啊。”江淵緊緊地握住江遠柏的手,一臉憂心。
父王身為大江國的戰神,保家衛國是他的天職,也是他的宿命,即使戰死沙場,那也是一種榮譽。
這個道理,父王比自己明白得更深刻。隻是,他不僅是大江國的戰神,他也是自己的父親,江淵總覺得這次心中不安。
“放心吧。”江遠柏向江淵和藹地笑了笑。
江遠柏走到江川麵前,神色嚴肅地從衣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遞到江川手中。
“父王?”江川驚異地看著眼前的令牌,這不是去年那位闖進府中的刺客所不小心遺留下來的那塊令牌嗎。
“這枚令牌你且保管好,日後自有用處。”
“是,父王。”江川接過令牌,心中有諸多疑慮。
這時江遠柏的副將走進大廳向江遠柏行了禮:“侯爺,一切整頓好了,將士們都在城門口等著你,可以出發了。”
“嗯。”江遠柏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孩子,他並不是一個能言之人,說不出自己的諸多情緒,隻能沉默地看著他們。
“走了。”說著,江遠柏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隨副將出了府。
他走出府門外騎上自己的馬,他牽動著韁繩欲策馬而去,卻又在跑了幾步後又放緩了馬的速度。
他回頭望著此時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的江川與江淵,心中突覺得心酸難舍,又有過多無奈。
但他依然堅定地向他倆點了點頭,然後一聲“駕!”,他扯動著韁繩頭也不回地朝城門奔馳而去,直到他消失在夜色中。
江川望著父王奔去的方向,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令牌,他眉頭緊蹙,父王自己也知道這次的仗不好打嗎,所以將自己留在了京中,沒讓自己一同前去。
江淵眼見看不到父王的身影後,準備轉身回府中去。她見江川神色嚴肅,不由地心中一顫,難道這次父王的北境之戰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