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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中秋重逢

  正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日。


  武安侯府還是像以往那樣受邀去宮中赴宴。


  雲竹正在妝台前為江淵梳妝打扮。


  江淵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隻見整張臉上都寫著興趣怏怏。


  “郡主,就算再怎麽不喜入宮,至少麵上也得做做樣子呀。”雲竹看著鏡中自家郡主一臉愁容,她自是知道郡主是不喜歡入宮的。


  江淵微微癟了癟嘴,然後點點頭。


  “雲竹,今晚你就不用跟著我入宮了,難得過節,你就在家裏與院中其他幾位丫頭嬤嬤一同過中秋吧。”


  “謝謝郡主。”雲竹欣喜地向江淵道謝,她知道郡主進到宮裏,有宮女伺候著,她自是不用擔心郡主沒人服侍。


  夜晚,皇城中燈火通明,無數盞宮燈並列高掛著,掛滿了整座宮城,整座皇宮變成了一座不夜城。


  而設宮宴的大殿裏載歌載舞,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江淵同兄長坐在一處,她喝著手中的果酒,偶爾無精打采地抬眼瞟幾眼殿中央的歌舞。


  她隻想這場宮宴快點結束,她好出宮去河邊放花燈。


  一旁的江川見自家小妹這般模樣,便將桌上所有好吃的點心菜肴都移到了江淵跟前。


  “吃點東西,好打發時間。”江川目不斜視,輕聲地對著身旁的江淵說道。


  江淵見此,不由地心中一暖。隻有真正愛你的人,才會懂你的心思,然後從細節上去疼愛你。


  “兄長,待會兒宮宴結束後,我就不同你們一起回去了,我想自己出去逛逛。”


  “我和父王不放心你一個人。”江川皺了皺眉。


  江淵從衣袖裏伸出手,在桌底下輕輕扯了扯江川的衣擺,然後轉頭向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放心吧,今日中秋,街市上人很多很熱鬧的,我不會有事的,求求你了兄長……”


  見江淵向自己撒嬌,江川心中無奈,他這個妹妹,從小到大隻要有求於他,便總會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向他撒嬌,關鍵是他還偏偏就吃這套。


  沉吟了會兒,然後才猶豫地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自己千萬小心,記得早點回家。”


  “好的。”江淵欣喜地滿口答應。


  江川寵溺地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誰讓自己這個做兄長的天生寵愛自家小妹。


  江淵與自己的兄長在席間的互動,被身坐高位的皇後盡收眼底。


  皇後遠遠瞧著江淵,心中不禁暗自感歎,長明這丫頭真是越長越絕色了,擁有這副好容貌,又有郡主身份加持,也不知將來是哪家的公子這般幸運,能娶這樣天仙似的一個人兒。


  但不管是哪家的人,皇室宗親的婚娶之事,豈是他們自己能做主之事。


  “長明啊。”於是她慢悠悠開口,聲音中帶著高位者的威儀。


  聽到皇後喚自己,江淵立馬轉過身麵向她,然後向她端正行禮,恭敬回應:“皇後娘娘。”


  “本宮沒記錯的話,你如今也到了該適嫁婚配的年紀了吧。”


  江淵聽後心中一驚,皇後的突然提及絕非是偶然,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一旁與眾臣談笑飲酒的皇帝聽後,也將頭轉向了這邊,他和藹地附聲說道:“是呀長明,你如今已是出閣之齡,你可有心儀之人,說出來朕可為你做主賜婚。”


  殿中眾人的注意力頓時都轉向了江淵這邊,他們心懷各種心思,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認知,武安侯之女長明郡主的婚事又豈是她自己說一個心儀之人,然後皇上賜婚這麽簡單的。


  如今帝後這般提及,必是在心中已為她安排了一門能被他們掌控的婚事。


  畢竟武安侯府在大江國的地位又怎會是簡單的宗親侯府。武安侯乃皇上的胞弟,又是大江國的戰神,手握重兵,深受皇上器重。


  而長明郡主,從小就是被眾星捧月般的人物,她的容貌才是真絕色,多少王孫公子心中的心心念念。


  父親是世人敬仰的武安侯,兄長是眾人誇讚的長寧世子。


  這樁婚事,任哪府聯姻了去,都是高攀。但任哪府都想抓住機會攀上這門親事。


  江裴之看戲般地觀望著這邊,說實話,他心底還是挺喜愛長明這個妹妹的,他們從小一處玩耍,雖說她小時候更喜歡與自己的二弟黏在一起,但畢竟神仙似的妹妹任誰不是寵愛著。


  可不管眾人多麽寵愛,哪怕此時父皇一臉慈祥地看著她,但她的身份注定了最終會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想到這裏,江裴之心中不由地覺得有些許可惜。


  江淵一臉無措地看了看自己的父兄,她知道這個問題遲早會來,隻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這般猝不及防地就來了。


  江遠柏看了眼自己女兒,他深知皇上話裏的意思,他不忍女兒成為政治犧牲品,於是連忙幫回道:“皇上,小女雖已是出閣之齡,但她自幼便深受家人寵愛,如今心智尚未成熟,隻怕嫁到婆家無法做到賢良淑德,還擔不得主母之位。況且小女自幼無母,臣還想多留小女幾年在身邊寵著。”


  江遠柏語氣真摯的回答令眾人點頭,這全然是以一位普通父親的身份不舍女兒出嫁。


  皇帝聽後心中計較了一番,江遠柏的婉拒有情有理令他一時猶豫,但皇後這麽提及,他的確要開始重視起了武安侯府裏的長寧和長明的親事。


  畢竟武安侯府若是與哪府重臣強強聯手……


  “父皇,今日是中秋佳節,還是該飲酒賞月,歌舞助興才是。”江裴安突然不疾不徐地開口,打破了僵局。


  他原本坐在一處飲著酒冷眼旁觀,但他抬眼見坐在他對麵的江淵一臉無措的模樣,看著她今日發髻上依然插著自己送與她的月牙金釵,他眼中亮了亮,終究是不忍的。


  況且他見張以禮正欲趁此機會煽風點火,畢竟之前他的煽風點火可是讓父皇賜婚武安侯與他的女兒成親。所以他得趕在他之前插話。


  皇帝聽了江裴安的話,緩緩地點了點頭,今日的氣氛實在不宜談及這些,還是等改日找機會再談此事吧,畢竟自己私下也要好好想想合適的人選。


  “裴安說得對,今日各位愛卿可要盡興才是。”


  眾人齊聲回應,然後殿上又恢複到先前的熱鬧中。


  江淵與父兄心中皆是一鬆,但他們心裏清楚,既然皇上已然開始注意,那這件事始終會被再次提及,若那時再拒,恐怕就是負了聖恩啊。但願此後事情會有什麽轉機。


  江淵轉回身來,她忍不住看向坐在他對麵的江裴安,他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不動聲色的模樣,冷色冷眼,好似周遭的事物與他無關,但他剛才的話語,是在幫自己解圍嗎?


  這時江淵感覺到有一道幽深的目光在朝她投去,那深邃的眸光透過歌舞翩飛的人群,似清冷,似無奈,似迷茫,或明或暗,一直注視在她身上。


  這樣的眼神,她已許久不曾在江裴安眼中見過,隻是幼年能常常見到。


  江淵對上他的目光幾瞬,便又慌忙低下頭去躲避,她暗地一陣心慌,像是有什麽常年不見天日的秘密正在拚命剝開雲霧現出原形,而那個原形正在被自己所悄然撞見。


  江淵不敢去細想,隻是低著頭一邊吃著眼前的點心,一邊瘋狂找話題與身旁的兄長閑聊,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宮宴結束後,江淵在宮門處與父兄分開,嘉卉與雲音也各自回府陪家人賞月了。


  江淵屏退了兄長吩咐跟在她身後的侍從,獨自一人漫步在夜市中。


  依然是熱鬧的街市人群,依然是一盞盞點亮整座都城的絢麗花燈,連夜空掛的那輪清亮的圓月今年依然準時到來,隻是去年今日陪自己逛街賞月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裏,江淵突然又泄了氣。她以為融入這熱鬧的街市人群裏,自己的心也會變得熱絡起來。原來,能使自己的心熱絡起來的不是世間人氣,而且那個陪自己一同體會這麽人間煙火的人。


  “賣花燈了,好看的花燈咯,姑娘,你要買一盞嗎?”


  江淵路過一個賣花燈的攤位,被攤位老板叫住了。


  江淵看著眼前一盞盞色彩明豔的絹紙花燈,不由得想起去年今日自己和榕與在河邊放花燈時的場景。


  少年俊朗的模樣,少年目有星河的眼神,少年真誠坦直的話語:你好看。


  即使如今想起,江淵依然覺得似澀似甜,心動不已。


  “老板,我要一盞花燈。”江淵從荷包裏掏出銀子笑著遞給老板。


  “好咧,姑娘這是你的花燈。”


  “謝謝。”


  江淵接過花燈,一路直徑走到了河邊。


  此時明月當頭,地上一片銀光,河麵清晰地倒映著夜空星月。


  微風陣陣拂來,吹的河麵銀光粼粼,泛起層層漣漪。


  這片河域鮮少有人來,所以河麵上隻零星地飄著幾盞花燈,那點點微弱的燈火蕩漾在這空曠的天地間,卻點綴得像天上星。


  江淵將自己手中花燈點燃,將其緩緩地放到水中,然後雙手合十,雙眼輕閉,心裏默念著自己心願。


  去年她許的是“但願人長久”,然而並沒有實現,所以此刻心中唯一的心願便是:千裏共嬋娟。


  榕與,無論你如今身處何處,我希望此時也在同我一樣望著這滿天星月。


  “月亮啊月亮,如果我把心事都說給你聽,你會幫我傳達嗎,榕與他會收到嗎?”江淵仰著頭望著夜空裏那輪皎潔明亮的圓月,不由地對著月亮自言自喃道。


  然而心中各種期盼的心情卻抵不過事實,月亮隻是月亮,它隻供人遠遠欣賞,無法寄托心情。


  是自己想得太魔怔了,江淵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需要月亮傳達,我已經收到了。”一個聲音在江淵身後悠悠響起。


  這個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裏猶如玉石擊缶,發出陣陣動聽的響聲回蕩在這個夜裏,也回蕩在江淵心裏,使她的心隨之帶著血氣鼓動起來。


  江淵怔愣了幾瞬,便立馬驚喜地過身去。


  隻見那人一身黑衣,烏發高束,身形欣長挺拔。


  他麵容豐神俊朗,劍眉星目,整個人站在夜裏,帶著遺世而獨立的氣質,如影似幻,非尋常人所能掌控,宛若天神高不可攀。


  那個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鮮活地站在自己麵前。


  江淵從來不是好哭之人,但她此刻隻想在這人麵前哭一場。


  “不想來抱抱我?”榕與看著江淵眼裏閃著淚光站在原處癡癡地望著自己,他隻覺得心中一痛,但嘴角卻勾起笑意悠悠開口。


  想,很想,她太想了。


  於是她提起裙擺立馬向榕與奔去,他們之間的這短短的十幾步,卻讓江淵覺得仿若隔世,原來奔赴自己心愛之人,竟是這般辛苦。


  這幾個月裏,她無不是在想著他,擔憂著他。而那種也許此生再也無法相見,就此失去他的認知,常使自己陷入哀哀欲絕的境地,恍恍惚惚,淒入肝脾。


  而此刻,她一頭撲進心愛之人的懷抱,她偷藏的各種情緒全部從身體四處奔湧而來,最終隻匯聚成了欣喜。


  榕與用雙臂緊緊鉗住江淵,隻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血肉裏,就像前世她刻在自己身上的字一般。


  “阿淵。”榕與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原來短短這個名字,也可以念得這麽前傳回腸,仿佛他又找尋一世一般。


  他再也無法放手了。


  他要得更多了,不再隻是默默地守在她身邊看著她幸福。


  阿淵這一生的幸福,他必須要親自給。


  江淵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她感覺到他的衣服有露水浸濕的潮氣。


  雖然不知道他之前去了哪裏,又從何處趕來。但江淵心中肯定,他為了見她,定是跋山涉水,櫛風沐雨地趕來的。


  她的頭離開他的懷抱,仰著頭靜靜地注視著榕與的臉,他比之前清瘦了些,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


  他離開的這些日子,他又在經曆什麽呢?


  江淵伸出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眼,鼻子,嘴唇,當撫過他的側臉,還有他手掌時,卻發現上麵皆有幾條淡淡疤痕,雖不明顯,但就疤痕長度來看,他定是受過傷的。


  “你發生了什麽,你受過傷?”江淵心疼地撫著疤痕,眼淚便不自覺地從眼角流了出來。


  “我怕我一時說不清楚。”榕與用手溫柔地擦拭去她眼角的淚,她每一次在他麵前哭,都會將他的心揉得亂作一團,心疼地無所適從。


  “沒關係,以後慢慢說給我聽就好。”江淵深吸了口氣,她抑製住自己的眼淚,然後唇角勾笑地看著他。


  榕與靠近江淵的臉,輕吻著她的額頭,猶如羽毛輕拭,溫柔得一塌糊塗。


  江淵心裏軟成一片,他把所有不為人知的的溫柔都盡數交付於了她。


  江淵看著眼前這個為她披星戴月而來清俊少年,見他的眼裏有她,眸光閃爍,星星點點,宛若星辰。


  她隻想一直待在他身邊,生老病死,輪回轉世,她皆要同他一起。


  此刻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兩個貌如謫仙的人身上,二人無需言語,哪怕隻是緊緊相擁在一起,聽著耳旁風聲拂過,聽著河邊草叢裏蟲叫蛙鳴,這一切已然是絕景。


  原來世間還有一個詞匯是這般令人欣喜甜蜜,那便是失而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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